说话间,沁心已折回了偏舍。
“小姐,给他烧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沁心使个眼色,示意李慕青该走了,她不懂小姐跟一个叫花子有什么好谈的,小姐现在应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亲事才最为重要。
“叫他去柴房洗,我们回茗香居。”
李慕青笑眼盈盈,刚踏进偏舍时的沮丧感已全无。
在她眼里,相比起来,为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懊恼,还不如自己收了一个护卫来得高兴些。
反正,这门亲事她能想办法再退退。
这抹浅淡的笑似乎很没心没肺。
待李慕青走后,楚漠尘才愣过神来,她可没告诉自己,柴房在哪儿?
抬头望去,那抹翠色的身影已经离去,楚漠尘顿生出一股不自然的感觉。
沁心见李慕青离开,给楚漠尘一个万般嫌弃的眼神后,也急匆匆的走出偏舍。
楚漠尘感到十分无奈,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嗯......
好像,确实该洗一洗了......
――芙蓉苑
李府大小姐李元香,也是大夫人刘氏所出,她与李慕青,都颇为受李鹤重视。
芙蓉乃微木,晓艳独娇春。芙蓉既可妖艳,也可圣洁,李元香最喜的花便是冷淡浓妆的芙蓉。
一个人的品味,有时会恰到好处的折射出此人的本质。
一着粉烟罗纱裙的妙龄女子,正在侍弄花园中的芙蓉枝。
玉剪流动,是遍地的枯叶和残瓣。花的风华过后,便是无声消逝。
此人正是李慕青的亲姐,李元香。她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一向淡漠的脸总将人远拒于千里之外,只是与李慕青一般,都透着少女特有的青涩。
但此刻,柳眉微蹙的她,心情却不似修剪花木时的愉悦。
都说美人的愁是缠绵不绝令人爱怜的,李元香在愁什么呢?
指尖突然用力,只见得一朵开得正盛的杜宇悄然落地,即便是它刚刚还如此生机。
李元香淡漠的抬眉,不去欣赏那朵她刻意剪下的杜宇,她不会,甚至已失去了对它往昔的喜爱。
玩物丧志,这是她所明白的道理。
“看看你现在,不还是凋落了么?倒以为自己能盛开过整个春时。”
李元香丹唇轻启,眼中却尽是柔情之意,倘若此时有人路过,必定会为她这般模样所伫停,只是忽略掉了语气中尽显的傲慢而已。
“大小姐,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一名素服的女婢过来,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她是最近被大夫人提拔为的贴身婢女,名为素苘。
素苘的名字使人联想到清雅素静,这很符合大夫人的喜好。
“去跟娘说元香随后就到。”
李元香收回神游的思绪,迅速掩匿掉自己方才的失态,对素苘露出一贯的浅笑面容。
“诺。”
素苘很规矩的对李元香行个礼,转而匆匆的往大夫人的凝梅居去了。
作为一个聪明的婢女,素苘很懂得处世之道,她是不太喜欢大小姐李元香,确切来说,从素苘进府的那一天起,就对李元香别有看法了。
素苘老是觉得,大小姐虽然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但她骨子里确实是疏远着别人的,她总有一种大小姐不喜欢她们这些下人的错觉。
而府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知道大小姐李元香是一个端庄大方,贤淑文雅的才女,既体贴长辈,又精通诗词歌乐,女红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据说上门来提亲的人门槛都快踏破了,而大小姐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人。且老爷和夫人每提到大小姐的时候也总是满口欣慰和赞赏。
素苘知道李元香一直在和自己包括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保持距离,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些都只能闷在心里头,在这府上,她哪敢乱嚼舌根子。
——柴房
当楚漠尘觉得自己洗得差不多感觉十分舒服的时候,才叫那个可怜的家丁不必再换水了。好久都没有如此痛快的洗个澡了,今天算过了个瘾。
家丁呆呆的看着楚漠尘洗澡用去的十五个水桶,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洗浴能用去这么多水,况且还能将每一桶水都“染”成黑色,这得多不容易啊......
家丁瘦小的身子在楚漠尘用去的水面前似乎显得不堪一击。这,该得向二小姐汇报一下水费使用的情况吧.....
楚漠尘直接无视掉家丁,他回到偏舍去穿上了李慕青为自己准备的所谓护卫的“衣服”,却发现它仍然是家丁们穿的普通衣服。唯一不同的,就是衣服前胸上多了刺绣上去的两个字—“护卫”
......
楚漠尘的脸顿黑得能拧出水来,这小丫头片子敢情是在玩弄他呢?给他一身不正经的衣服,还想让他做护卫?
就连他舍弃掉的那一套“叫花子”衣服也比这粗布的好上千百倍,他何时肯穿过如此低劣的衣服?
强忍住怒意,楚漠尘转念一想,莫不是这臭丫头在故意为难他?那他这样岂不是正顺了她的意愿,不行绝对不行,他楚漠尘可从不会被别人所愚弄。
好啊,臭丫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从现在起,你救我一命的人情,已经彻底还清了。楚漠尘嘴角微微一勾,自己倒是很久没同凡人玩玩了。
这样的他,看起来摄人心魄。
只是令楚漠尘没想到,那个小气的家丁趁他一走,便连忙将他的黑历史汇报给了刘管家。
这让刘管家对楚漠尘的印象,添上了一道黑笔:不懂得节约的叫花子。
刘管家寻思着,得让这叫花子吃点儿苦头才行,李府从来不养好吃懒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