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黯眼前已经有些迷离，他的双腿正在颤抖，手中的武器都有要脱手的可能。
已经战斗了太长时间，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几个敌人，他只知道不断的杀死向他冲来的敌人，机械的一次次斜斩或者直刺。
身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向他示威，黯只觉得身体各处一阵阵酸痛，腹部更是疼痛难忍——之前一个堕天使一脚踢中了这个位置，那是一个六翼堕天使，那一脚足够力大势沉，恐怕有几根肋骨被踢断了。
要是在全盛时期，黯肯定能够挡住那一脚，但他实在是他乏力了。
他很累，很累，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敌人和他一样疲惫。
过了一个黑夜和两个白天了，黑格尔和格兰特还在不停打斗，看两个王者你来我往的样子，他们似乎还有很多余力。
所有的堕天使都被各族强者拦着，只是强者们也是分身乏术，无法抽出更多时间来帮助混装军团。
亡灵最大的优势被显现出来，虽然它们大多数战斗力不强，但它们不会疲惫，在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中，各族战士都几乎要耗尽精力，哪怕是恶魔也不例外，有些人族士兵更是累的昏死过去，可亡灵还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战场局势开始朝着亡灵一方倾斜。
铁石堡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缺口，硝烟与火焰飘舞在残垣断壁之上。那些火炮和床弩都已经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完全报废，城防部队早已全部下城墙加入了地面战斗。
天上飞着的矮人飞艇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炼金炸弹是早已没有了的，飞艇只能在半空中巡逻，看到哪里战况吃紧就往哪里开上两炮，显得有气无力，好在天上没有其他威胁。
各支军团组成防御阵型，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在最内圈熟睡，这些精疲力尽的战士在抵达内圈的第一时间就睡了过去，而在他们之前进来休息的士兵只是睡了两三个小时就睡眼朦胧的被叫起来，转身投入接下来的战斗。
“命令部队撤退，返回城墙，依托城墙进行防御。”哈迪斯也亲身披甲持剑来到了前线，他一剑劈散一个朝他冲来的亡灵，大喊：“现在没有堕天使指挥，这些亡灵都是自发的攻击，没有规则，只要我们依托城墙，就能很容易的防守住的！”
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吹响，刚刚躺下的士兵被同袍三两巴掌拍醒过来，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闭上的眼睛被拖着拖进了城内。
联军连打带撤的进入了城内，城门是早已没有了的，不过窄小的城门便于防守，只派了一些刀盾兵和长枪兵就能完全将城门守住。
亡灵大军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联军，丝毫没有去管那些还在和堕天使是纠缠的各族强者，直直的赶赴铁石堡城墙。
这些没有智力的骨头和烂肉在进攻城门缺口无果只后，转而在城墙的其他地方朝着上方嘶吼，更多的亡灵想要爬上去，于是在城墙下堆成了小山。
怨灵倒是很容易的依靠自己的身体优势飘了上来，只是没有辅助的它们很快就被教廷的圣骑士和牧师清理干净了。
城墙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有活尸手脚并用的顺着城墙上一些砖石碎裂的缺口朝上爬。城墙上的士兵抄起被辅兵运上来的油桶点燃砸下去，弓箭手顺势把火箭射到油桶上，剧烈的爆炸轰响声中，城墙下化为火海，尚未腐烂的尸体被点成火炬，在一片尸油的焦臭味中变成灰烬。
“黑格尔，看来我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能和我打这么长时间。”格兰特身后黑翼拍打，脸上身上遍布伤口，其中几道狰狞幽深的伤口甚至可以看见骨头。
手中的长剑早已断成了半截，饶是这把剑材质精良，可也架不住无数次的剧烈撞击使金属越来越脆，上面的黑血也不知是谁的。
黑格尔单手撑地，长刀只有一个刀柄还在手中，剩下的部分已经成为碎片了。
他的力量终究不如格兰特，他只是半神，哪怕只是面对一位下等神也是被压着打的局面。
头皮少了一大片，一只胳膊断了，胸口处一道贯通伤……这还不算身上其他各处的更多小伤。黑格尔已然灯枯油尽。
“早先我可是记得某人说要把我从神坛上赶下来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呢？”格兰特嗤笑着，用手里剩下的半截剑身轻佻的挑起黑格尔的下巴，样子活像个挑选妓女的浪荡公子。
“我可还没死呢，呼……你怎么这么肯定能干掉我？”黑格尔喘息着，嘴角摆出一个呲着沾血牙齿的狰狞笑容。
“可是你马上就要死了啊，死之前还这么嘴硬，这可不能让你死的舒服一点。”格兰特丢掉手中的半截剑刃，身手捏住黑格尔的下颚，把脸凑到黑格尔的耳朵旁边，一副想要亲吻情人的模样，“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一边说着，格兰特手中开始用力，无力反抗的黑格尔眼睛凸了出来，脖子不可逆的开始发生偏转。
眼看着就要亲手手刃最难对付的敌人，格兰特放肆的大笑起来。
然后他一脚跺碎黑格尔的手腕，从黑格尔手心里捏出一颗黑色的晶体。
那是一枚恶魔水晶。
黑格尔的眼睛陡地瞪大了，他的眼睛本就被血压压的凸出，现在看着更加渗人。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黑格尔，想要通过水晶自爆来和我同归于尽吗？”格兰特审视着恶魔水晶，把它远远的丢了出去。
“可惜啊，可惜，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想来你的计划现在完全破产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想杀我，再回你的娘胎里练练吧！哈哈哈哈哈！”格兰特解除了最终威胁，下手再无顾及。
黑格尔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然后他猛然微笑，接着大吼：
“黯，就是现在！”
庞大的魔王真身轰然炸开，肉体中蕴含的庞大能量扩散、肆虐，格兰特预料之外的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另一边，一道黑色身影带着剧烈的魔法波动极速突来！
“西尔维娅，三元素箭！”
正在和一个四翼堕天使交战的精灵少女听见恋人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一支圣纹羽箭出现在“潮汐”长弓的弓弦上，自然内力爆发，金、蓝、绿……三元素的光辉呈丝带状缠绕，破开周身的虚空向格兰特射去！
下一刻，西尔维娅的身躯就被堕天使打飞了出去，直接撞进了城墙，嵌入在里面。
“唔……”少女呻吟一声，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美丽的似是瑰宝的三元素箭狠狠的撞在了猝不及防的格兰特身上，生命力量直接破开了格兰特周身的堕落能量力场防御。而在黯的手心里，一枚黑色的晶体熠熠生辉！
那是刚才被格兰特丢出去的，属于黑格尔，蕴含着黑格尔大半力量的恶魔水晶！
眼下是格兰特最虚弱的时候。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祂零距离挨了黑格尔的肉体自爆，西尔维娅的三元素箭又破开了他的能量防御……重伤的格兰特没有更多余力，只能挥手发出一道能量激波，试图阻止黯的靠近，只要撑过体内力量的后继乏力期，祂就能赢的胜利！
即使是顺手挥出的能量激波，在神力的加持下也不是黯能阻挡的。似乎……寄托了所有种族的希望就要消散了。
“完了。”哈迪斯无力的撑在城墙边沿。
只有西尔维娅露出了笑容。
她看见，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具。
陌生是因为她很久没有看到这张面具了；
熟悉是因为她曾见过这张面具。
刺客面具“凋零之花”，效果：附带魔法效果“凋零”，可以指定任何敌人的任何一次攻击失效，但需提前三秒蓄力，且在蓄力时会产生大量魔法波动，每一个月可以使用一次。
这是一张来自一位炼金大师的无心之作，因为效果太过“鸡肋”，三百年内没有任何一位刺客选择它，黯还是因为没那么多钱才选择了它，相比于其他售价随随便便上千金币的魔法面具，这张只买三百金币的面具无疑是当时黯的最好选择。
谁能想到，这张面具真的有一天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恐怕那位创造出这张面具的炼金大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件作品所遇上的第一位敌人……
是一位神！
笼罩在黯身边的魔法波动遇见了格兰特的能量激波，就像太阳遇见了冰雪，二者交织在一起消散。
完成了自己使命的“凋零之花”面具片片崩解，这件已经涉及到了些许“本源规则”的魔法面具终究只是凡品，从遇见神力的第一刻就已经被命运注定成为一次性用品。
黯的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了格兰特，被嵌在城墙上的西尔维娅嘴角微笑褪去，接着化为了无尽惊惧！
她看到了黯眼中的那一抹决绝！
她早应该想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在那样剧烈的能量爆炸中活下来？！
“不！”
黯的“蔷薇”长刺依托绝对破甲能力，在格兰特胸口捅了一个洞，他的手掌按在了格兰特的胸口，手心里，黑色的恶魔水晶上出现了淡金色的繁密符文。
恶魔水晶被黯塞了进去，两个王，灵与肉的结合……
自上代魔王黑格尔肉体自爆的那一刻起，就又是一场王与王之间的战斗爆发了！
身为魔王的男人，从来不惧于死亡！
即使是死亡，也要消逝于万丈光芒之中！
……
……
一千年后
铁石堡防线
联合军烈士纪念碑。
身穿精灵族军服的女子站在纪念碑面前，她伸出白嫩的玉手在纪念碑上摩挲了几下，翠绿色的眸子里带着深切的怀念。
“军团长大人。”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小铃铛，你怎么过来了？”女子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精灵丫头，轻声问道。
“是米洛叔叔找你。”小丫头声音还是怯怯的。
女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西尔维娅，别怪小铃铛，是我让她带我过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精灵走了过来，他的眼睛是清澈的天蓝色，迷人的微笑足以吸引最为挑剔的少女。
“米洛，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西尔维娅说。
“是烈士纪念日。”精灵米洛很干脆的回答。
“那你还过来打扰我！”西尔维娅的声音里带上了愤怒。
米洛收起了迷人的笑容，冷声道：“西尔维娅，已经一千年了！你还是不能从你心灵的囚笼里走出来吗？！我已经追求你八百年了，难道就比不过那个才陪了你几年的恶魔？！”
“他是我的丈夫！”西尔维娅一巴掌扇了过去，把米洛扇了一个趔趄，“不管他究竟陪了我多久，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
“西尔维娅，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米洛捂着受伤的脸，愤怒的说。
“米洛，我的丈夫是敢于和格兰特正面对抗的人，他是弑神的英雄，在他面前，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
“你这女人简直是疯了。”米洛撂下这句话，愤然而去。
小铃铛怯怯的看着刚刚发火的自家军团长。
伴随着蓝光闪烁，一个穿着红色法袍的老头出现在纪念碑前。
“西尔维娅，老大肯定也希望你获得幸福。一千年了，时间不等人，教皇死了，梅薇死了，在加上战死的那几个家伙……我们剩下的这些人不希望你痛苦一生。”
西尔维娅偏过头看着身边的老头，道：“胖虎，我说你的老大没死，你信吗？”
“这不可能，”老迈的胖虎哑然失笑，“那样的爆炸，不会有人扛得住的，哪怕是老大也不行，虽然我很信任他……”
“可我相信他还活着。”西尔维娅说，“我能感觉得到，他还活着，那是一种很玄奥的感应。”
“我感觉到，他还活着，他只是受了重伤，他在沉睡，可总有醒来的一天。”
“我相信他会醒来，等他醒来的那一天，他将君临大陆。”
“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他，”
“等他醒来，”
“继续做他怀里的，”
“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