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华看着眼前的少女,非常果断地说着:“我拒绝。”
“为什么,是觉得我不够漂亮吗?”少女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说道。
苏舜华挠了挠头,说着:“你很漂亮。”
“但是,第一,我不会跳舞,第二,我不想引人注目,第三,和自己家的人共舞,这样我感觉很奇怪。”他非常平静地看着对方,问道:“请问你的名字是?”
“这样也好,事实上我也不想和你跳舞。”对面的少女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不,事实上她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苏舜华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这是一个冰山一样的美少女,但是冰山也是有裂缝的,苏舜华一边从细微的神色与动作变化中读取着对方的情绪,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他并不认识这个少女,也没有失忆过的印象,那么他确实是没有见过对方,不过他和她之间,也的确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都是苏家的子裔,那么这个少女现在来与他谈话,很大可能就与苏家有关。
“我叫苏星黎。”少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姓苏是预料之中的事,然后这个名字,果然没有丝毫的印象。
“在辈分和族谱上,我应该叫你表哥,年龄比你小半个月。”名为苏星黎的少女说着。“我出身于分家,但是觉醒了雷神的圣痕,这一点和你相反。”
真是个不留情面的姑娘啊,苏舜华这么想着。
“你不用自我介绍,你的情况我非常了解。”苏星黎靠近了苏舜华,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半个月的表妹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好强的魔力。”苏舜华在心底暗自感叹着,苏星黎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所在的位置,中央大厅的一个角落,但并不代表不会被人注意,此时此刻,还是有许多不死心的青年把苏星黎当做目标,正在暗暗地盯着这边。
真不想引人注目,苏舜华是这个想法,但这个时候他毫无办法,默默地稍微弯了下膝盖,让苏星黎不用点脚尖,就能把嘴巴凑到自己的耳边。
“她有话要对我说。”这是苏舜华的直觉,很显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苏星黎凑近了少年的耳朵,这个姿势相当亲昵,从旁边的角度来看就像两人抱在一起一样。
苏舜华已经看见,后面一个一直悄悄盯着苏星黎看的青年男子,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少女开口了,苏舜华感觉有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拂着自己的耳朵,裹挟着一阵淡香,他还没分辨出那到底是哪种香水的气味,少女已经离开了。
她也完整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惜就这么明显地靠近苏舜华,也要说出的一句话,其中蕴含了让苏舜华不得不严肃起来的讯息。
“现在赶快离开,不要去家主那里,相信我。”这是少女凑在他耳边所说的话。
离开?
不要去那里?
苏舜华根本没来得及提出疑惑,少女已经离开了,看起来她非常讨厌苏舜华,连一句解释都不想多说。
她的意思非常简单,让苏舜华赶紧离开,不要去接下来的家庭晚宴,但是到底为什么,苏舜华不明白。
“看来主家在我离开的这些年,也没有真正把我忘了啊。”苏舜华皱着眉头,他看了看怀表,时间快到了。
看来这场家庭晚宴,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啊,苏舜华最后看了一眼大厅,已经看不到苏星黎的身影了,他转过身去,从一个偏僻的侧门离场了。
与此同时,大厅中、酒桌边、舞池内,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歌舞升平的氛围,他们从不同的侧门离开,转眼之间,偌大的宴会上,已没有了东道主的身影。
人们并不介意,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点,他们依旧沉溺在美酒与音乐中,此时已经很晚了,宴会的气氛到达高潮,将要向尾声迈进,而另一边,一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关上了侧门,把大厅里的喧嚣与浮躁隔绝在身后,夜间阴冷的风让苏舜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顺着一条小路向庄园的另一边走去。
这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这次人生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庄园里度过的,虽然那个童年,实在是说不上开心。
苏舜华突然停了下来,此刻,他正独自走在空旷的庄园内部,这个庄园太大了,虽然进驻了不少守卫,但依旧不能保证所有的地方,比如现在苏舜华站着的地方。
少年说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没有圣痕的我展示你值得骄傲的力量?”
他并不是圣痕使,也不是直觉特别敏锐的人,但他也不是聋子,电流的声音,他还是听得见的。
“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去参加晚宴,你现在离开,对我们两人都好。”少女站在他的身后,深蓝色的圣痕浮现在她皮肤的表面,雷电的魔力从中溢散出来,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理由?”苏舜华转过身,直视着少女的眼睛。“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凭什么去违背我父亲的命令。”
“我可以现在打晕你,把你带走。”少女说着完全不讲道理的话。
“可以的话你早就动手了吧,再怎么说,我都是雷鸣公爵的儿子。”苏舜华冷冷地说着。“想动手的话,试试看啊。”
少女哼了一声,身上激活着的圣痕消散了。威慑失败,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她已经没有了再消耗魔力启动圣痕的必要。
“你可以想办法说服我。”苏舜华说着。“如果有足够令我动心的利益,违背父亲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笑了笑:“利益?你说话真直接呢。”
苏舜华回复地很平静:“与你有什么委婉的必要吗?”
早熟,这是苏舜华给少女的评价,这也是一般贵族家的孩子常有的特质,因为接触大人世界的机会更多,贵族家的孩子往往比同龄人现实,当然不是没有例外,比如苏舜华的二哥,在母亲的溺爱之下成长,导致他的心态一直很幼稚。
但是也有那种过分早熟的类型,极端的例子像他的大哥苏楚河,据说十二岁就开始参与父亲的办公,十四岁就开始管理鬼凌骑士团了。
而眼前的苏星黎,也是明显早熟的类型,她的眼神很沉稳,妆容和气质也不像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与这种同龄人说话,再拐弯抹角实在是太累了,苏舜华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索性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理由以及利益。
“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会给你很大一笔钱。”苏星黎说着,少年在心里冷笑一声。
苏舜华开口说道:“多说?”
少女眯起了眼睛:“你想要多少。”
苏舜华非常平静地回答:“十万金币。”
少女的眼神变了,她用有些愠怒的语气说着:“你是在耍我吗?”
十万金币,这是已经到城市预算程度的金额,说出这种数字,摆明了不是认真的。
交易已经破裂了,从少女说出钱的那一刻开始,并不是苏舜华不喜欢钱或者不需要钱,而是他有赚钱的手段,所以钱对他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当然如果对方能拿出国家预算级的金额就另当别论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星黎对苏舜华并没有正确的认识,她始终只把他当成一个没有圣痕的落魄公子,所以提出了钱的条件。
现在苏舜华有点想要扭头就走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虽然明显没法和对面谈拢,他要去家庭晚宴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但他还期望着听一听对方不希望自己过去的原因,说不定有很重要的情报。
苏舜华询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这么想阻止我去的原因。”
少女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非常复杂。
“我不想嫁给你,就那么简单。”
苏舜华的表情变了:“什么意思?”
“家族为我们这一代人指定了婚约,其中我的婚约者是你。”苏星黎说着,可以看出她的表情带着愤怒。“今天就是正式定约的日子,你只要不去,程序上就没法正式确定,就还有修改的余地。”
苏舜华皱起了眉头:“家族为我指定了婚约者?”
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大家族的后代,其婚姻基本无法由自己决定,必须要为家族的利益服务,而大家族内部的婚姻也并不罕见,毕竟像他和苏星黎,只是都姓苏而已,真正看一眼族谱就知道,他们的血缘关系已经很淡了。
但是,这种他人生的大事,他却完全不知道,这点让他很是疑惑,毕竟就算主家再怎么看轻自己,他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不同意,但父亲也不敢反抗主家。”苏星黎说着。“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交涉,希望你能主动放弃这个婚约。”
天真,苏舜华在心里想着,主家如果真的那么决定了,那做什么都没有用,更何况,你反对就自己去找主家抗议,别把‘叛逆’的罪名推到别人头上。
就算再怎么早熟,还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啊,行事还是太过幼稚而自以为是,苏舜华想着,摇了摇头。
“我拒绝,并不是我多想和你结合,只是,我犯不着为了你触怒主家。”冷淡地说着苏舜华想要转身离去。
苏星黎楞了一下,眼见她的脸色都变了,一下子苏舜华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真的铤而走险,上来把自己打晕。
“啪、啪。”突如其来的鼓掌声让两人都愣住了,苏舜华怀疑地看向苏星黎,对方皱起了眉头,然后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少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一个老人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一手捋着胡须,一边笑眯眯的说着。
“这位小姐你也不必过早担心,人生情况总是波澜起伏,瞬息万变的。”老人的笑容非常和蔼。“说不定今天一夜下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敢问长者尊称。”苏舜华说着,老人的话充满玄机,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不是个简单的老头。
“尊称不敢,老夫名为吕清夜。”老人说着,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扩散出来。
“吕清夜?”苏星黎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随即被苏舜华拍了脑袋。
“你干什么?”挨了一下的少女刚想怒吼,却见苏舜华无比严肃地眼神,硬生生地止住了。
“嚯,有点意思,难不成这瑞尔斯年轻人中,还有听过我的名字的?”吕清夜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老夫少说也有三十年没大活跃过了。”
“雪野修罗,吕清夜吕老,晚辈有幸拜读过月庭帝国的史书,其中有您一份光辉。”苏舜华说着,他的措辞很恭敬,声音却有些冷清。
“吕老贵为月庭镇国的几位天印阁老之一,敢问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呢?”苏舜华说着,对面的老人捋着自己的的胡须,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