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站在高墙下略作沉思,轻挥蛇杖道。
“走。”
几个年轻人此时体力有所恢复,听得老妪发令,当即跟上,一行人返身走入漆黑的街巷之中。
高墙大院内,仇吴二人半蹲在地,四处打量,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得四周蛙鸣虫吟,四下里哪里还有袁谅的身影。
“这小子实在太滑溜了,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二人连追了二三十条街,几乎跑断气,眼看将袁谅堵到死胡同里,居然又被翻墙逃脱,此时提起来恨得直咬牙。
“这小子背着那个温家小妞,在这里应该也不敢乱跑,你我眼睛放亮点,仔细找找,应该能够找出来。”
“我看这里好像是处官邸,你我也得小心,我们毕竟是晋国皇室座下,惊动了此间侍卫,可就不时夜闯民宅的罪名了。”
“说得是,而且天快亮了,我们动作要快些。”
二人略一商议,当即就分开了一些距离,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各自暗地搜索。
仇吴二人没有猜错,袁谅进入此地之后,也是有些头大,借着星光依稀能够看到院落之内有亭台楼阁,小桥叠水,四周房舍门窗紧闭,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而且背上的温家少女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如同背了一个滑溜的口袋,随时还要将那少女扶正背好,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仔细辨认身后的动静,个中辛苦,不言而喻。
袁谅甚至几次都想把少女放下,随便丢在一旁,自己独自逃走,但一想到仇吴二人和自己打出真火,难免不会牵连到少女身上,因此几番思量只好继续托着少女继续在黑暗的大院内摸索前行。
“怎么回事?”
走没多久,袁谅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尺高的身影突然出现,吓得差点就要撒腿狂奔,等看到是那个经常带自己上山顶吹风的存在,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位只有在自己生死之间才会出现的小人怎么会在自己的正常状态下出现,只见那尺高人影径直朝着大院里一个方向抬着手臂,有如指路。
“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大哥。”
袁谅觉得有些荒诞,但凭着对这尺高人影从来不动声色的做派和能够反复救助自己的经历来看,小人所指,必有其深意,当下也顾不上想太多,顺着尺高人影的指引,加快脚步向前推进。
穿廊走巷的摸索着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袁谅就遥遥看到远处一个房间灯光越来越亮,正是之前看到的那点微弱灯光之处。
“你不会叫我去那里吧,我这属于私闯民宅诶。”
尺高人影荧光流转,手臂冲那个地方点了点,大有一副“听我的没错”的样子,袁谅脸一黑,嘟囔了两句,只好硬着头皮朝着亮灯的房间走去,等摸到近前,当即下了一跳。
原来,亮着灯光的地方居然是一座灵堂,四周挂着经幡,厅堂正中,停放着一尊灵柩,旁边摆满了各种祭祀用品和拜台,拜台旁下方跪着几个身披麻衣的少女,面前是几个焚烧冥纸的火盆。
估计是时间太晚,那几个麻衣少女早已靠着身边的椅子或者墙柱睡着,只剩下拜台之上的香烛依旧还在勤奋的燃烧。
“好主意。”
袁谅常年游历生死之间,对这种常人避之不及的事物早已没有半点心怵,当即左右审视一番,轻脚轻手的绕开那几个麻衣少女,走到灵柩处,轻轻把棺材板移开一个角,然后把温家少女解下放到灵柩之中,最后自己再悄悄爬进灵柩,合上棺盖,只留下一点点缝隙让空气流通,不致在灵柩中被闷死。
尺高人影等袁谅爬进灵柩,身上荧光一转,也从那缝隙处躲了进去。
袁谅在灵柩中四处摸了摸,感觉灵柩挺大,顺手把温家少女推倒一侧,这才躺在一旁。
“有点挤。”
他闭着眼睛,侧耳靠在棺壁上,不敢太过放松精神,随时留意灵柩外的动静,就在此时,忽然间那尺高人影飘进灵柩,立在那灵柩之中,身上发出盈盈毫光,顿时把灵柩内照亮。
袁谅翘起头来侧脸观看,借着尺高人影的光照,这才发现灵柩内躺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长得眉清目秀,心里暗叹一声,轻声说道“得罪”,这才又躺下。
尺高人影缓缓飘动,最后停留在那男童的额头,缓缓张开双臂,然后袁谅就听见一阵低沉的吟诵,如同遥远的地方传来钟磬之声一般。
“这家伙在干嘛?”
尺高人影颂念没多久,只见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金色光团缓缓从那男童前额飞出,然后没入尺高人影的身上,化作一团几乎若不可见的金色荧光,覆盖在尺高人影四周,忽然,原本模糊看不清楚形状的尺高人影猛地睁开双眼,一道白光直射进袁谅眼中,顿时,袁谅就觉得双耳生风,眼前一片模糊。
等到睁开眼睛,袁谅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鹰喙一般的高空悬崖边上,正是他生死之间遭遇的那个峰崖所在,依旧云雾缭绕,白云悠悠,只是不同的是,旁边的尺高人影不再一片模糊,而是清晰可辨。
尺高人影竟然是一个四五岁唇红齿白的童子,那童子长得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身穿红色肚兜披着一头银发,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长命金锁,只是一双眼眸漆黑无比,看着深邃异常,赤着双脚背着双手老气横秋的看着袁谅,昂着头,认真的看着袁谅。
“……”
袁谅呆呆看着银发童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袁谅,我今传你一法,助你开蒙修行,你当好好参悟,我得这棺中童子不灭金魄一缕,方能显化片刻…”
银发童子抬起手指,一指点向袁谅眉间,袁谅只觉得眉心刺痛,恍惚间脑海里多了一些东西,略一观想,脑中竟然出现阵阵吟诵之声,眼前出现一段段蝌蚪状的古老文字,没有一个字自己能够辨识,但偏偏又如同全都认识,全篇读来,原来是一篇教人吐纳养气的口诀。
袁谅认真看去,才知道这篇口诀名为牝门导引术。
“若将来你能…”
银发童子仍在缓缓开口,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袁谅正一脸震惊的观看着眼前的牝门导引术,全然没有注意那银发童子的身影越来越淡,等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银发童子早已没了踪影。
“这就是金手指的开始么…咦,好像这家伙刚才还说了什么,没听清。”
很显然刚才那童子有所交代,结果自己一时沉浸在奇妙观想中,一句也没听清那童子说了什么,袁谅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尴尬。
“都忘了问这小家伙叫什么。”
“算了,不管了,回头肯定他肯定还要出现的。”
袁谅暗自偷笑,觉得这一世总算苦尽甘来,就算此刻躺在灵柩之中,也是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未来来。
“哥肯定会崛起于苍茫,傲立于世间顶峰,挥手之间,沧海桑田…”
……
仇老二和吴刚陆续在黑暗中搜索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袁谅的影子,一路摸索竟然也找到了灵堂这里。
“你说那小子会不会躲在灵堂里?”
“很有可能,这么多地方都搜过了,就这里没找过。”
仇老二和吴刚蹑手蹑脚的绕过还在熟睡的麻衣少女,在灵堂四周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半点袁谅的影子,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停放在灵堂正中的灵柩上,由于四周灯光较暗,二人相反没有发现那灵柩被移开了一个小小的缝。
“会不会…?”
吴刚给仇老二递了一个眼色,吴刚会意,和仇老二猫着脚步走到灵柩旁,小心翼翼的抬起棺盖,轻轻把棺盖磨到一旁,然后自己则慢慢探出头,准备看向灵柩之中。
灵堂之上,四周烛火离得较远,根本照不到灵柩里面,因此灵柩之内黑咕隆咚,等到吴刚刚把头伸到灵柩上方,忽然,袁谅咚的一下坐立起来,转过头来和吴刚鼻子碰到一起,四目相对,目光炯炯,只见袁谅压低嗓音红口白牙的说了句。
“嗨,baby。”
吴刚顿时头发炸开,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