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紫枢太子去了轩辕山,我爹出去寻找救治凡间疫灾的草药,陌上又恢复了平静安逸的生活。
姐姐依然细心地照料着她的小果园,只是每天黄昏的时候,她都会在湖边,等待紫枢太子的信使,带着来自轩辕山,向她报平安的只字片语。
而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柳树上发呆。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十来天,姐姐连续三天等不到紫枢太子的信使,于是她连夜去了轩辕山。
爹从外面回来后,去了一趟娲皇宫。再回到陌上时,对于姐姐的出走二话没说,只是召集了族中长老,宣布将我立为少主。
香叶轩里,我急的直跺脚,来回走了好几圈,才等到爹进来。
“爹,你是怪姐姐不打招呼就出走吗?”我爹才刚一脚跨进香叶轩,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兮玥,你应该知道你姐姐的愿望,她终将是要嫁给紫枢的。咱们陌上也需要另一位少主,你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了全族的期望。”爹难得耐心地跟我说话。
“那姐姐……”我最关心的事,是爹要怎么处置姐姐私自出走的事情。
爹坐下来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住,雪辰就算不是少主,也依然是陌上的长公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无论她将来去了哪里,陌上都会是她的娘家。”
见爹不打算处罚姐姐,我愉快的向爹保证道:“知道了,爹。兮玥一定竭尽所能,保护陌上。”
爹点点头说:“另外,爹上次出去寻找救治凡间疫灾的灵草,找到了一种霍香的草,虽然效果不明显,但总算有些用处。我已经给娲皇送去了一些,另外弄了些种子,你和你娘试试看在陌上种植一些。爹明天再出去找找。”
“女儿知道了。”我点头答应道。
我和我娘分别用不同的方法在陌上种植霍香,并将种植的方法和结果一一记录下来。最后发现霍香更喜欢排水较好的沙壤土,除此之外对生长的环境没有特别的要求,是一种很容易种植的植物。
我带着一大袋霍香和一把种子,还有霍香的种植记录来到娲皇宫,拜见了娲皇并将东西交给她。
娲皇浏览了霍香种植的记录,又看了放在旁边的种子。她那张总是带着哀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快乐的笑容,她笑的很美,仿佛日月都为之失色。
离开娲皇宫后,我顺路去了那个曾经跟着汀酌练剑的树林子。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手腕翻转,脚步轻移,手中的剑随心动,红色裙摆飞扬。一切恍如昨日,只是少了一双欣赏的目光追随着我舞剑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独自在捞月湖边喝酒,喝了大半夜,醉熏熏的拿着剑要练字,把雪辰居门前的几棵柳树都糟蹋了。
歪歪扭扭,勉强算是文字的字迹抒发了我的心情:
柳树梢,夜微凉,酒意浓,饮尽杯中物,化做相思泪。
今晚的月色极美,此刻,你可有抬头看?我都忘记了,天宫没有月夜。
金铃轻晃,叩响了心中的门。
柔柔思绪,激起心底的一阵涟漪。
丝丝念想,掀开天边的半角帘幔。
寸寸心事,诉与谁来听?
缕缕缠绵,遥寄飒隐宫。
汀酌,兮玥想你了。
我练着练着,扔了奇恒便跑了。
过了一些时候,安静的飒隐宫大殿里,身穿淡蓝色袍子的尊神在一片寂静中,右手撑额,左手执着一枚黑子,专注地盯着棋盘。
一阵轻微的铃声响起,他抬头望向殿外。
看到一只火红的狐狸,摇摆着尾巴,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神气活现的望着他,尊神一双如水般淡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须臾后,他招招手。于是红狐狸迈开了高傲的步子走到尊神旁边,趴在尊神的腿上。
尊神换了一个坐姿,腾出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狐狸背上的红毛。狐狸便趴在尊神的腿上安然地睡了,尊神也将手中的棋子掷回棋盒,一手支着头睡了。
殿外温暖柔和的光线照进寂静的飒隐宫大殿,宛如画师笔下的一幅美丽画卷。
第二天,我悠悠地醒来,灵台还不太清明,仿佛是做了一个美梦。殿内静悄悄的,我恢复了人形下了榻,摇了摇胀痛的脑袋,环顾一圈,确实是我所熟悉的飒隐宫偏殿。
一个伶俐的宫娥端着一盘蟠桃进来,见我还在摇头晃脑,便将盘子放在茶几上,恭敬地行礼说:“奴婢琬晗见过兮玥公主,尊上吩咐了,如果公主醒来,就请公主先沐浴去去酒气再回去。”
“汀酌呢?”我问琬晗。
琬晗恭敬地说道:“尊上出去了。”
“出去了?”我蹙眉质疑道。
“是啊,公主睡的很沉,尊上便没有叫醒公主,只是吩咐了婢子们,待公主醒来后好生侍候着。等公主酒醒后可自行离去。”琬晗垂首恭敬的说着,语气非常诚恳。
我冷冷的问道:“他莫非是在躲我?”
“这个奴婢不知。公主可要现在沐浴?”琬晗机灵的避开了我的问题。
“罢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知道宫娥自然是不敢乱说的,于是也不为难她。
琬晗还是一副恭敬的态度回答道:“回公主,快中午了。”
沐浴完后,我感觉神清气爽,又吃了两个蟠桃,想想汀酌既然不在,而自己出来的时间也长了,是该回去了。想到自己一身酒气的跑过来,汀酌还纵容我睡在他的腿上,心里便满满的甜蜜。
临走前,我决定到瑶池去看看芙蕖。
还没走到瑶池,便看到一位白衣仙者在九曲桥上凭栏而立。他身上散发的忧伤,如清泉,洁净无暇,又如寒冰,刺骨无痕。
我走近一些,白衣仙者竟是水神共工,我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芙蕖在瑶池里忙碌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我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揭破,只是若无其事地喊道:“共工仙尊。”
共工回过头冲我潇洒地笑了笑,温和的说:“哦,兮玥呀,上次听说你受了重伤,现在伤好了吗?”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现在正要去瑶池,仙尊要不要一起?”我心想,共工经常去瑶池,按芙蕖的话说,是赶也赶不走的,我这么问,他便应该会愉快地答应。
结果,共工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脸遗憾地笑道:“你去吧,我还有事情,今天就不陪你们聊了,改日我登门赔罪。”
我笑着说道:“仙尊说的哪里话,既然仙尊有事,自然正事要紧。”
瑶池边,芙蕖正在池中挖莲藕。
“芙蕖!”我大喊了一声。
芙蕖回过身来,口中问着:“兮玥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芙蕖,你见到我不高兴吗?”我假装生气的问芙蕖。
芙蕖赔笑着说:“哪会呢,我见到你自然是高兴的很啊!你等我一下啊!”
很快芙蕖挖了几根莲藕,在水中清洗干净了,拿上来放在石桌上,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我说:“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做糖藕糕,要不我教你怎么做吧。”
“好啊。”我愉快地应道。
我们一边做糖藕糕一边闲聊着,做完之后,芙蕖仔细地用一个陶瓷的盘子装好,我想起那个被摔碎的莲花形玻璃盘子,一时有种负罪感。心怀内疚的说:“要是用玻璃盘子装就更好看了,都怪我,害的你那么宝贝的一个盘子摔碎了。”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何况,要不是有这个缘由,我也不会特地去跟祝融仙尊说,我很喜欢他送的东西。”芙蕖说话间,脸颊上涌起一片绯红,露出了小女儿娇羞的姿态来。
“芙蕖你害羞啦!”我惊喜地指着她绯红明艳的脸颊叫起来。
芙蕖低头小声嘟囔道:“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我用手掩住嘴角的笑意追问道。
“好了啦,跟你说吧,我是喜欢祝融仙尊,而且,他也喜欢我。”芙蕖一脸羞涩地说道。
看她满脸通红的模样,我笑着追问道:“真的呀,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和祝融仙尊是彼此喜欢的,自然是要在一起啦。”芙蕖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袖说。
我揶揄道:“哎呀,芙蕖,你好不害臊哦!姑娘家说这种话,羞羞羞!”
“好哇,兮玥,你敢笑话我!”芙蕖恼羞成怒,扑上来打我。
晚霞将一片红晕洒在瑶池中,水面泛着金红色的波光,映衬出水中残荷别样的风韵。我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回荡在本该寂静空旷的瑶池。
隔了几日,任劳从捞月湖中挖出几根莲藕,我按着芙蕖教的方法,做了些糖藕糕。拿出一个通体暗紫的方形水晶盒,在底部放一点水,捏了个术法将水凝结成冰,再铺上一层芦苇叶,才将做好的糖藕糕一块一块的装进去。
这个水晶盒是之前我将霍香送到娲皇宫时,娲皇特地送给我作为答谢之礼的。
糖藕糕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藕色,映着底下芦苇嫩绿的色泽。我自己对着作品欣赏了一番,才用仙法封上了盖子。
来到飒隐宫,汀酌在殿中自斟自饮,我施了个隐身诀,悄悄地靠近他身边,帮他沏上茶,又将糕点连同水晶盒一起放在茶几上。
汀酌挑了挑眉,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品尝了之后,端起我刚刚沏的茶,浅缀了一口。又拿起一块糕,放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很久,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还不错。”
我看到他开心,我的心情也非常愉快,隐身站在旁边陪了很久,才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悄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