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总几天前接回了两个孩子，他们马上开学，但却没有嫂嫂的身影，妈等在回廊，搂过两个孩子，眼里却是失望。临走前一天，我和john随同天成去了舅舅家，见到嫂嫂时，感觉她微圆的脸清瘦了些，人也不太精神。陪她默默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舅妈也借故出去，我并未相劝，毕竟这事是女人心里最大的结。
嫂嫂轻叹了口气，“你们要走了，还想起来看看我，多谢费心。”
“嫂嫂有空回国走走吧，我和bert在家等你。”她点点头。
再坐一刻，她静静说：“我从二十二岁被父母撮合与他相识，心就一直没离开过他身边。千里迢迢陪他来这儿，生儿育女，最后是落得这样的结局，想想不甘心。”我刚想插话，她接着道：“小蓄，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变故？”
我一愣，认真体会了一下嫂嫂的处境，老实承认，“我会离开。”
嫂嫂自嘲地一笑，“是啊，我就想两手一撒离开这儿回家去，再不济，我们家也有那么大的产业在，养我一个赋闲的女儿不成问题。……，但可笑的是，心已经长在这儿了，人走了又什么意义？”
“嫂嫂，”我拉住她的手，“其实留下比离开更需要勇气，我自问没有这样的坚定的决心。”
她拍拍我的手，“bert爱你，连妈都看出来了，你被狗吓到的那天早晨，我和妈都看在眼里。”我和bert的亲密被妈一览无余？“所以你不用为这事担心。”
“嫂嫂，这就是bert和大哥不同的地方。bert可以任性，何尝不是有这样一位稳重的大哥帮他撑起了一片天。而且大哥明白，你就是那片他头顶的天空，他不会为了一时对白云的贪慕，让天都踏下来。”
嫂嫂一惊，回身抱住了我，忽就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二）
头等仓很舒适，我和陶然坐在一起看john为我们拍的出游照片，聊着天，聊到了大学时代很多趣事，john和阿志也凑过来听。
“小然，蓄儿说她读书时没人追，我不相信，你说来听听？”john看着我眨眼睛。
我白他一眼，心底坦然，我可不像你，毕业舞会和amily跳那么暧昧的舞蹈，难怪人家一直惦记你。
陶然笑，“我本来打算送你个新年礼物的，阿志住院弄得我都忘记了。正好拿给你。”她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个小盒子，递给了john。john一愣，接过来打开，我也忙凑近看，一枚银白的小葫芦，我惊得瞪大了眼睛，“我金工实习的葫芦怎么在你这儿？”陶然笑而不语。
“你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阿志也笑，却见john展开了一张压在葫芦下的信签纸。
“峤恩先生亲启，我闺蜜，当然现在是我小姑子，韬蓄，大学金工实习时用数控机床车的葫芦一枚，送你做纪念。它曾经被我们学委偷走了，后来我得知寻了回来，我一直就告诉过他韬蓄和他没戏，我帮韬蓄挡了三年，因为我早就看出来韬蓄的美他无法驾驭。是我保全了一个纯洁无瑕的韬蓄，完璧归赵地送给了你！”john轻轻读完，笑起来，“阿志，我真想抱抱你夫人！”
阿志使劲推搡他一把，笑道：“去你的！”
我也笑，但眼里却含着泪。陶子，我一辈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全班女生都排挤你的美貌，都笑我痴，我也心甘情愿当陪衬你的绿叶，因为只有花才懂得叶的价值。
（三）
飞机到南京时，接机的人让我吃惊不小，来人更是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郁，郁韬蓄？韬……蓄？”
“小林子，瞧把你吓得，我会吃人吗？”我虽尴尬，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小林，你太客气了，真没必要来，我们自己能回去。”
“裴经理，是您太客气了，这是秘书份内的事嘛。”
john一笑，拍拍他的肩，“以后别叫我裴经理了，叫我bert就好，我再不是你的经理，想必你也看到公司内部人事调整的通知了，总部将派新人来接替我的职位。”
小林子一脸严肃，没吱声，默默将我们的行李提上了车。那边陶然的姐姐姐夫也来接机，一家人和我们挥手告别，亲亲蜜蜜地赶回家过春节。
车开到公寓楼下，小林子将我们的行李拎下来，小脸绯红，轻咳一声，像是鼓足了勇气，“裴经理，我以后还想叫您裴经理，您不介意身边多个助理吧？”我和john俱是一愣，“我知道李经理因为你也辞职了，您一定早有安排，我是您选进来的人，我只认您，不认公司，我，很想跟着您。”
john笑起来，“好，只要你愿意尝试，欢迎。”
小林子如获释重般轻嘘口气，响亮飞快地应：“谢谢裴经理。”
我一挑眉毛看着他，“小林子，你可听好，bert这儿没有葵花宝典的。”
“你！”小林子急了，又不敢和我计较，只愤愤地说：“郁韬蓄，是谁当年帮你通风报信的，‘小林子，怎么最近没看到你们裴经理？’日后我细细说给裴经理听。”
“你！”我脸上一热，好小子，有出息了，我转脸对着john娇嗔，“都是你□□出来的人！”
john哈哈笑得更响了。
（四）
“书画义卖？长期合作项目？”我手机贴进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苏华需要这样的合作项目。”周戈的声音沉静，很有气魄。
我笑笑，“你的风格变了不少。我要没记错你之前对这样类活动不屑一顾的。”
“对，我一直认为企业形象不需要这样作秀。但如果再能挖掘出一两个优秀设计师，双赢的事，何乐不为？”
我一惊，优秀设计师？指我？不可能吧，“如果领导觉得有必要，员工当然支持。”
“那就下周交篇画稿吧。”
？不对吧，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啊，“义卖的画来自各所大学书画社，我交什么画稿？”
“我们工作室一样要积极参与。不带头怎么行？”
“周戈，你看不得我闲啊？”我这刚回来没两天，就追着我交东西。
“我批的婚假是14天，你自己算算超了几天，我都懒得和你计较。”
这人果然就是话里有话的，“那我恰好有一幅，等会儿我去产检，随便带给你。”
十一点我打的到了苏华地产大厦，坐电梯直达周戈的工作室，进去前我还特意想好了一套说辞对付小语，没想到，开门的是周戈，小语根本不在工作室。
“小语呢？”我挺奇怪。
“提前回家过年去了。”
难怪呢。工程队年前两周就走了，整个大厦如此清冷。我将画从画轴里抽出来，放在周戈桌上，他轻轻铺陈开，眼里一点一点生出了惊骇。
“周戈，我在一座教堂的后面见到了这个地方，很喜欢才画下来。这个拿去义卖不算敷衍吧？”
他的手久久撑在画两侧，我以为他不想有人打扰了，便静悄悄走到门口去取包，他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来，“韬蓄，我有说过……谢谢你吗？”我从包里掏东西的手一下停住，没有，从来没听到你说感谢。
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双臂膀从背后伸过来，将我紧紧拥在坚实的怀抱里，我顿时一僵，直挺挺地站立，没想反抗，也没吭声，任他这样紧紧抱着，发顶有他温热的呼吸。
“画我买了，谢谢你。”良久，周戈才轻轻松开了手臂。
我转过身看见他微微泛红的面颊，坦荡地一笑，“周戈，终有一天你会再等到你想要的ewigeleibe，这天临之前，我陪你等。”我拿出了那个小盒子，打开来递到周戈面前，“新年礼物，爱神之心。”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拉过他的手，不容分说就把他中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然后将小盒里的粉钻套在了他最小的手指上，转了转，挺合适。
我看着他完全呆愣的表情笑起来，晃了晃手中那枚钻戒，“你那天都没问是否有人反对，我反对！天成也反对！我们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ewigeleibe，我要见证的是这个。”
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了他一下，拍拍他后背。周戈瞠目结舌，脸上绯红更深了。“别惊讶，我连你光屁股的照片就见过了，别不好意思！”我想起在天成家见到的一张周戈和灵犀小时候在军区大院里一起洗澡的照片，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