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告诉我,他读完初中后,也跟我一样讨厌读书就没有继续上高中,而是回到家里考了个驾照。在他哥哥江明的介绍下,前年他到这个银行上了班。他哥哥江明我是知道的,读完大学后留在省城某报社工作,后来有一个机会借调到某地区政府工作,慢慢踏上仕途,现在应该是宜昌某区的区高官。
我也跟江华大概讲了一下我辍学后发生的一些事,当他听说我居然还在看守所呆了几个月时,一脸的惊讶。我本来不想告诉他我和春花的故事,没想到他会问起春花的近况,我就以好久没见到春花为由搪塞过去。
“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课本上的字是一个也看不进去,老师讲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出来社会后,才发现不读书真的不行啊!”江华感叹的说道。
“有你哥哥给你撑着,你还担心什么?”我打趣的说道。
“那不能这么说啊,我哥有他自己的事。他能帮我安排这份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后面只能靠我自己了。”江华回应道。
“这倒是,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我说道。
“在银行工作,没有点文化,就只能帮忙开开车打打杂。”江华自嘲的说道。
这家商业银行在宜昌市区的网点也不是很多,加上老同学的帮忙,一天的功夫我就全部贴完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江华又见过几次面。后来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铁路坝的店铺租期到期了,我二哥退了店铺,我也跟着到了葛洲坝医院的工地上。说是工地,其实就是在医院地下室的太平间里。医院刚投入使用才半年,太平间还是空的,我们就把工具和材料全部堆放在太平间里。白天在太平间做事,晚上就留人在太平间的行军床上睡觉顺便看守东西。我没来的时候夜晚是二哥在这里睡觉,我来了后夜晚就是我一个人在太平间了。
在太平间睡觉的第一天,我估计是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地下室突然传出一阵“啊啊啊啊啊”的长啸声,一下子把我惊醒过来。
难得真的遇到鬼了?有这么邪乎的事吗?
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我的胆子也不算小。我偷偷摸摸的爬下床来,那个时候太平间还没有装上门,行军床就摆在太平间的门口。我从门口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位摸出去,地下室里全是粗的细的各种管道。我摸索着没有多久,长啸声越来越近,赫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头发胡子很长的人。
“你是人是鬼?”我大声喝问。
“你看我像鬼吗?”那个长头发长胡子的人哈哈笑着说道。
“那你是干嘛的?一大早的不睡觉在这里装鬼吓人吗?”我还是很大声的喝问。
“我在这里吊嗓子。怎么,打扰你睡觉啦?”长头发长胡子的人说道。
“吊嗓子?就是像那种唱戏的练嗓子?”我声音缓和下来。
“是的。”那人回答完不再搭理我,继续吊他的嗓子去了。
被这个长头发长胡子的人吵醒后,我已经没有睡意了,我索性走出地下室,来到医院的外面。
葛洲坝医院的对面就是长江,只隔着一条沿江大道。
我穿过沿江大道,站在长江边上。来宜昌虽然也有一个多月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长江。从江堤上看过去,宽阔的江面上,有游轮和货轮穿梭而过。我沿着石头砌就的江坡走下去,浑浊的江水裹挟着黄色的泥沙奔流而下,发出哗哗的流水声。我的脑海边瞬间闪过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往事已去,如滚滚长江水,东流不复回。世间只剩痴情在,枉留肝肠寸断。
我二哥接的业务是葛洲坝医院所有的灯箱、招牌、即时贴、消防标识。字全部是在外面用电脑打印在纸上,需要做有机玻璃字,就把打印好的字贴在有机玻璃上用锯字机锯出来;需要做灯箱的,就把不干胶贴在灯箱上,把打印好的字贴在上面刻下来;需要做即时贴字的,直接把打印好的字贴上去刻出来就可以了。消防标识我们都是用喷漆喷到白色的有机玻璃上,然后装在固定的有灯的位置。
葛洲坝医院有八九层高,所以业务量还比较大。我们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睡觉,后来还把我二嫂的弟弟双学也叫来帮忙了。有时候在太平间把东西做的差不多了,就要拿到医院上面去安装。医院虽然才启用没多久,但是医生护士病人还是很多的。我们去安装的时候,双学就喜欢跟那些小护士打招呼。但那些小护士并不怎么理会双学,倒是有空闲的时候喜欢跟我这个专心做事的人聊几句。
原来这些小护士都是宜昌下面县城的卫校毕业后过来实习的,没有工资不说,还要倒贴生活费。她们觉得像我这样的工作很好玩很自由,不像她们上班下班都有很严格的规定。医院规定如果护士实习期间有违规行为就会被取消实习资格。
“我们要在这里实习一年才有机会转正,大家为了得到这份工作都必须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一个有点肉肉的小护士对我说。
我告诉她们,其实我在这里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虽然没有什么制度管着我,但是也很累。白天工作,晚上还要睡在太平间。
“什么?晚上睡在太平间?”肉肉的小护士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问道。
“是啊,我睡的地方旁边就是停尸房。”,我索性一本正经的装起来:“那些身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就放在边上,有一次我很好奇,就把尸体头上的白布揭了一点点。”
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下来了。
“你真的跟尸体睡在一起?”肉肉的小护士半信半疑,但是又忍不住问道:“那你揭掉白布后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