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愿意想起维安离开那天的情景。
赛蒂娜在得知真相后的悲愤却又无助的绝望眼神如刀刺进我心里,留下难以修复的伤口。她边哭边跟我大吼大叫,质问我为什么要瞒着他们,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低头抽噎。
“我这次没有让你失望,胸有成竹的事成功了哦!”
“没办法陪你一起回家真的对不起。”
“我啊,觉得能够看到你们好好活着,真的特别骄傲!”
维安一声声道别中流露的真情令在场所有的人为之动容,就连一向强硬的安特莱亚都没能忍住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仰头吞咽着眼泪。
赛蒂娜哭得天昏地暗,几度昏厥。
每次回想起这场景,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已然久久不能平息,所以当一切都回归于平静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多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不想再沉浸在这股悲伤中无法自拔。
一年后的现在又是春季,我趴在阳台的围栏上俯视着宁静的清晨街道,望着远处一如从前般繁华美丽的艾维德诺城镇,感慨万千。
我曾以为那一箭射出后维安便会伴随着圣器的力量消失,然而他却再次出现,将专程保留下来的圣器之力赋予安特莱亚发动勒森魃族独特的复苏之术,将所有包括大叔和舅舅在内所有被格罗纳害死的无辜人全部救活,连带着秽世也一并净化,与先前被称为净地的城镇合二为一。
然后,他才消散。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影响,我觉得这城市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就像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从未走远。
“又在一个人发呆?”腰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环住,我还没说话身后就凑来流司毛茸茸的脑袋,软软发丝在我脸上轻轻蹭着,带着困意的语气像极了闹瞌睡的小孩在撒娇,“若夏你不会抑郁了吧....”
“抑郁?”我转头看着那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脑袋不由得笑了,“我只是习惯早起了,你快回去,小心一会太阳照到你。”说完我就推搡着让他进屋,结果他硬是仗着自己力气大,拽着我的睡衣领子跟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回床上,塞进被子里之后才满意地重新躺回旁边,一把将我揽到怀里。
“喂...”我不想承认这小子现在可爱的要死,只能用脑袋闷闷地撞了撞他胸口。
“再睡会吧。”他摸着我的脑袋说道,“今天赛蒂娜就要走了,睡足了才能精精神神地去送她。”
“嗯。”靠着他的那刻困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直到赛蒂娜几乎能掀了房顶的喊声在楼下炸开,我才再次睁开眼。
庭院内——
赛蒂娜站在庭院长廊内躲避阳光,手里还抓着日隐斗篷。见我们出来就不耐烦地甩手扔过来两份已经快凉了早餐,“知道你们俩新婚燕尔甜甜蜜蜜,但是拜托考虑下我这个即将离开的单身狗的心情可以吗?我早上吃饱了不想再吃狗粮谢谢配合。”
“安特莱亚他们呢?”我四下看看,“不是说好一起来这里集体告别吗?”
“打住打住。”一听我提起安特莱亚,赛蒂娜一手将日隐斗篷甩到身后,瞪着眼睛叉着腰就开始吐槽,“万年冰山沉浸爱情哪管你什么告不告别,他现在被小姑娘迷得团团转,昨天象征性地丢给我一句【走好】然后暗示今天不见,交友不慎算我瞎。”
“.....”我和流司默默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你有维安的线索吗?”我适时转移了话题。
“只能靠这个去找。”她拿起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上面装饰着的水晶球内流动着浅浅金光,“安特莱亚帮我把维安消失后残存的一点魔力收集了起来。”
归还幻灭之弓的时候提比亚告诉我维安并非如我们想象中那样不复存在,他会在圣器的力量消散之后像正常死亡的人一样转世投胎。
于是赛蒂娜从那天开始就决心去寻找他。
“或许一年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我真的等不及了。”她把项链塞回去后淡淡说道,“自顾自地留下来一堆深情款款的话就消失不见,一点都不负责任。”
直到那天我才了解原来赛蒂娜和维安根本就不是什么亲兄妹,赛蒂娜是在濒死之际被梵卓家救下的流浪儿,那些我曾以为维安是极度妹控的疼爱行为其实是发自真心,全都是他对她最深情的爱。
“那你对维安...”
“失去他时的痛彻心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她披上了日隐斗篷,背对着我们望向街道,“有时候我完全没办法正视艾维德诺,因为总觉得这城市的繁华是用他的命换来的,偏激的时候甚至想再次毁掉它。”
“所以与其留在这儿倍受煎熬,不如一走了之。”见我们俩都没说话,她又继续道,“就算不知前路何方,也能看遍沿途风景。如果有能够让我流连忘返的,就在找到他之后再一起去看一次。”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那个总是动不动就闹脾气叫嚣的蛮横小姑娘长大了。
“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络。”流司拍着她肩膀叮嘱道,“我们都想再次见到他。”
“嗯。”她忽然笑了,“希望转世不要太丑就好,啊...当然也不能是个女人!”
“是人就行,总比变成什么花蝴蝶毛毛虫的好吧...”
“若夏你把乌鸦嘴给我闭上。”
“我这不是担心嘛...”
就这样,赛蒂娜离开了。
赫罗奈大叔依旧管理着他的教会,据说偶尔闲来无事会去找流司的老妈喝酒聊天。
舅舅总是让我没事多回托瑞多族看看,奈何流司这个霸道的家伙每次都用“不要打扰热恋期的新婚夫妇”为借口回绝。
巴尔克行踪不定,但却好像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总能在恰如其分的时机,比如我和流司正在约会的就突然出现。
至于安特莱亚,除了重色轻友这个遭骂的毛病之外也没什么其他能吐槽的点。
一切都尘埃落定,经历过伤痛的我们比过去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若夏。”某天傍晚,流司外出到教会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庭院里浇花,在我们婚礼上匆匆露面之后就不见踪影的老妈再次出现在眼前。
“老妈?”我有些意外地放下水壶迎面走去,“你怎么来了?”
“唠家常。”她低头摆弄几下脚边的花,说出来的话却像个闲来无事的空巢大妈,“女儿不在身边好寂寞。”
我呸!是谁婚礼结束后就销声匿迹怎么都找不见的?
“你父亲病重,我急着回去照顾他所以才匆匆离开。”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若夏,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他我的身份呢?”
“老爸怎么了?!”我一听就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已经没事了,休养一段就彻底康复了。”她撇撇嘴,“这不是怕打扰你们。”
“这能一样吗!”
“嘛,我可不是来个你说这些的。”她转移话题之后拉着我就往庭院深处走,“在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之前,我还是先跟你讲个故事吧。有点长,你要耐心听完。”
“什么故事?”
“有关人类与血族的恩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