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心中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加缪。
改造者的动乱没有停止,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好在killer已经不在,因此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凝聚力,造成的暴动中最严重的一场,也不过是两个月前季泽和棋清平息的那一场而已。
出于这一点,管理局针对改造者的研究无限期被搁置了,已经有不少人类在反对了,毕竟如果成功让这些家伙恢复,那只会增添烦恼。
“他们觉得改造者是最大的敌人,说白了,就是在等着这最后一批改造者死去。”季泽轻叹,“可是这怎么会是最后一批呢?人类的欲望才是最大的敌人。”
贝利尔的声音从他的耳机中传来:“你最近真的感慨很多。”
季泽笑了笑:“老人就是这样的。”
“不是说好了八点吗?我讨厌不准时的人类。”贝利尔抱怨道。
季泽却没有接茬,他站在港口,目光穿过黑暗,落在一片波澜不惊的水面上。
他们两个来这里接一个货物,几天之前,他们接到了北极一只破冰船的消息,说自己捞出了奇怪的东西。
季泽看到了那张图片,巨大的冰块中,一个女孩安安静静地沉睡着,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棋清的踪迹最终消失在了一个海滨城市,自此之后,季泽已经快要五十天没有她的消息了。这个消息像是拯救了溺水之人的一根稻草,他紧紧攥着这根稻草,盼望着能够飘来一根浮木。
有船只靠了岸,是来和他们交易的那只,季泽眼睛一亮,立刻赶了过去。
船上工人见有人过来,不声不响从上面将一个大型集装箱吊了下来,季泽接了撬棍,三两下便开了箱。
里面是一大块冰块,在中心的位置,躺着一个女孩。
季泽几乎是屏息,轻轻将手按在了透明的冰块上,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
“好在那船上有人觉得着不太对劲,害怕遇到了鲛人之类的怪物,所以才没有把冰化开。”一个叼着烟的船工走过来,带着忧郁的唏嘘胡茬,和季泽握手,“执行员季泽?久仰了,我听说过不少你的事,印象深刻。”
“谢谢。”季泽接过了他递上来的货物单利落签了字,“辛苦。”
两人头顶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季泽合上了箱子,接住了抛下来的缆绳,将箱子固定好,这个庞然大物便扑棱棱飞走了。
“席穆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贝利尔说,“不过这个胡茬男是什么路数?管理局的人。”
“是啊。”胡茬男接到,“不过我算是编外人员。”
贝利尔和季泽都一愣,贝利尔的话是在耳机中说的,这家伙居然听到了?
胡茬男眨眨眼:“季泽,我还挺希望能和你合作一次的。”
说罢,他咬着烟,溜溜达达离开了。
“管理局的怪人越来越多。”贝利尔暗暗和季泽说道,“我感觉没有安全感了。”
“我们也不怎么正常。”季泽摇摇头,“走吧。”
“等等,”贝利尔拦住了季泽,“荣部要你顺便去一趟青木市,那里好像也有奇怪的发现。”
“青木市?”季泽疑惑了,星甸原附近的那个吗?
局势逐渐稳定,人们习惯了出门买个菜有可能会遇到马路突然炸掉的意外,会有身怀异能的坏人,也会有英雄来拯救他们,星甸原的存在逐渐失去了意义,也随之逐渐瓦解。
既然如此,青木市还能有什么奇怪的发现?
……
这种奇怪发现吗……
季泽第二天赶到了青木市,已经入冬了,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说依旧寒风刺骨,但阳光很好。
季泽看着站在街头的那人,一时有些恍惚。
那是个身材匀称的姑娘,她穿着单薄而且明显不合身的衬衫,正在仰着脸晒太阳,神色享受,但身边的路人却都纷纷绕开她行走。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喝吗?”
“谢谢。”她接过来,平静的放进了嘴里,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是一个陌生人递来的食物,“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算是吧。”季泽偏了偏头,看着她脸上的青紫色图案——那完全盖住了她姣好的面容,“我叫季泽。”
她淡定的说:“你可以叫我蝮蛇。”
“……”季泽的动作一顿,“好。”
“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惊动你们,我只是想好好晒晒太阳。”蝮蛇垂下头,黑色的发丝落在她肩膀上,“其实也不用劳驾你们,我很快就会安静死去了。”
季泽脱下了外套搭在她肩膀上:“我明白,我也只是想晒一晒太阳,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真细心,你对所有的女孩都这么温柔吗?”蝮蛇促狭地笑。
“我天生绅士。”季泽笑了笑。
“你可真会说。”贝利尔已经觉得无聊了,他在季泽的手机里呆不住,见季泽没时间理他,干脆自己溜出去玩了。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季泽问。
蝮蛇闭了闭眼睛:“我快要烦死那群家伙了,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的决定我的感受,好像我有多想活下去一样,相比之下你真是好相处太多了,从你到这里开始就很有礼貌,我很喜欢。”
“……大概只是因为身在事外吧,如果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也不会舍得让她轻易放弃。”季泽低声说。
蝮蛇轻笑了一声:“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伤感?听起来,你应该和我弟弟差不多大吧。”
说起弟弟,她的神色也明媚了许多:“他是个好孩子啊,就是命不好,不过现在好了,没有了我的拖累,他以后会过的开心一点吧。”
季泽沉默良久:“……可能吧。”
“你有兄弟姐妹吗?”蝮蛇往季泽身边挪了挪,靠在他肩膀上问。
“有。”季泽端坐着任她靠,“我也有一个弟弟。”
“你们关系好吗?”
“我们……”季泽回忆了一下,“小时候还好,不过长大了他叛逆期挺麻烦的,和我闹翻了很久,不过现在好多了,我们偶尔还会一起去旅游,去一些无名海岛之类的地方。”
蝮蛇:“是吗?说起来我和弟弟还没有来得及一起去旅游过呢,不过他一直很听话,没有什么叛逆期,真是太好了。”
“嗯,真好。”
两人就像是在交流育儿心得的家长一样,一边讨论一边感慨,居然说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变冷了,太阳是不是要落山了?”蝮蛇把脸往衣服下缩了缩,问道。
季泽早就发现了她的视觉似乎已经没有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嗯,马上就落山了。”
“好。”蝮蛇说,“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是我的荣幸。”季泽轻轻说。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蝮蛇说,“等我离开之后,把我的骨灰随便洒在海里,或者山上,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如果你有一天能碰到我弟弟的话,就告诉他我去度假了……他叫镰鼬,我的衣兜里有他的照片,很好认的。”
季泽点点头:“好。”
“谢谢。”
贝利尔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季泽雕塑般坐在街边一动不动,被夜风吹了个透心凉。
“你干嘛呢?”贝利尔喊他,“被冻傻了吗?”
季泽像是终于醒了一样,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他站起来,将一旁的蝮蛇抱了起来,她像是平静安详的睡着了一样,神色平和,身上奇怪的图案也散去,在她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了。
如她所愿,季泽对蝮蛇的骨灰做了处理,但最后,他还是留下了她最后穿着的一套衣服,在镰鼬所在的小火葬场里租了一小块地方,和镰鼬的骨灰一起留在了那里。
姐弟二人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人生,也就随之都留在了这个角落里。
……
两年后。
“怎么样?你今天能不能赶回来?”别羽在电话里问,声音轻快,“万一到时候你赶不上趟可别怪我。”
“帮我订两个小时后的机票,我绝对赶回来!”季泽说完犹豫了一下,“等等,还是三个小时后吧,我这里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说这话时正单手扒着阳台吊在外面,下面就是十八层楼的高度,他一边忙不迭地回话一边发力跳了进去,紧接着一猫腰躲过了直冲自己面部而来的一刀:“封烨怎么样?”
“恢复不错,按照这个发展的话,应该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但是能不能执行任务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别羽听着另一边传来的动静,心平气和的说,“不要再帮老哥说话了,我说要观察就是要观察,不许反驳。”
“好好好听你的……诶?怎么……”
季泽那边似乎有突发情况,别羽顿时心提了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
季泽看着突然出现在窗边的人:“你怎么来了?”
秦言一脸不耐烦,随手画了个圈,火光将那几个还在试图挣扎的人困在了里面:“正好路过,听说你被缠住了。”
“你的能力最近越来越有法师的既视感了。”季泽也不客气,“那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去赶飞机。”
秦言偏了偏头示意他快走。
季泽不用他提醒,刚刚说完就夺门而出,他按下电梯按钮:“小羽?我在路上了,你订了哪个机场的票?”
“新荆机场,”另一个甜腻的声音插了进来,是贝利尔,“帮你改签了,一个小时后起飞。”
“谢了。”季泽匆匆拦了一个出租车,“去新荆机场——但你用的都是什么声库?能不能换一个声音?”
贝利尔嗤了一声:“没有审美能力的凡人。”
说完他就消失了,最近贝利尔到处浪,经常行踪不明,大概到发情期了,有时候季泽一天都找不到他。
“啊……我要先挂了,老哥的身体数据分析出来了。”别羽也匆忙说,“一路平安,别着急,能赶上的。”
说完,耳边的说话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车窗外传来的呼啸风声,季泽却突然在这风声里开始莫名担心了起来。
等见到了她,该说些什么呢?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但直到出租车达到机场,再到飞机落地,他也没能想出个结果来。
不过这一切在他看到那个身影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都不用再细思了。
“欢迎回来,好久不见了。”#####eint管理局完结。我人生中第一本自己的小说结束了。
在此郑重感谢我的编辑灰胡子,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我现在的这段话,也感谢一直以来的各位读者朋友,抱拳了!特别感谢一直以来活跃在评论区的曼珠沙华,你是我后期很大一部分动力,只要还有人在看,我就觉得我必须继续下去。
其实还挺想多唠叨几句的,可惜有字数限制,有想和我玩的小伙伴可以去我的微博@这里有一只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