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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城始终不放心扬言砍人的吴天天,某晚主动跟吴天天打电话,哪知对方拒接。如是者三,吴城甚为恼火,同时心情越发焦虑起来,他有一种很坏的预感,这孩子恐怕要出事。吴城尝试着发短信询问,对方回复的却很迅速。
“我觉得全学院都在关注我,我成名人了”。
“总有人想害我,我要杀了他”。
看到这样的话,吴城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儿了。他有些惊慌的望着王英。王英似乎有些懵懂,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吴城顾不上和她多说什么,在儿子的问题上,夫妻俩始终不在一个频道,王英对这大儿子的反映有些迟钝,她的心思都放在年幼的小儿子身上。他竭力劝说儿子保持平静,他劝说儿子多跟别人沟通,告诉他不要想太多,提议他尽快回家,最后又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跟同宿舍的同学多玩一会。对话结束后已将近午夜。夫妻俩商定,明天去接天天回家。
吴天天所在的大学离家并不太远,不到四百里的路程。吴城并没有私家车,又不好意思求助别人,只好在第二天凌晨坐班车奔赴吴天天所在的h城。一路倒车,问路,再转乘公交,赶到学校时已过中午。吴城一路询问,通过宿管大叔的帮助,终于找到吴天天的宿舍,其时正赶上学生午餐的时间,整个宿舍楼寂静无声。吴城反复叩门,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无奈,他拨通天天的电话,反复拨打,对方始终不接听。这让吴城的心揪得越来越紧。焦躁不安中,天天回来一条短信:我被全校人关注了,白天不能出门。
吴城的心又紧了一下:跟我回家吧,在家歇两天就好了。
天天:很多人盯着我,还有黑社会。
吴城:什么人也没有,有爸在你就安全。
对方不再回复。
吴城:你先开开宿舍门,我就在门外。
吴天天:你赶紧离开,会被人伤害。
吴城:你开开门,什么人也没有。
接下来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这几句对话整整重复了十遍。屋内的吴天天始终不开门。忧愤交加的吴城内心忽然生出一种绝望,他束手无措,脑海里翻动着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案,找老师、找同学来开门?怕事情闹大。等家里亲戚来协商,又不现实。他沮丧万分的拨通了王英的电话。听完吴城的描述,王英并没有太多的犹豫,有些怨忿的说道:那么你就回来吧,不管他了。像是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吴城瞬间决定回家。并给天天发了一条信息: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吴天天没有回应,吴城只好悻悻离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当吴城已经坐上返程车的时候,吴天天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宾馆等我,晚上去找你。吴城回复道:晚了,我已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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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吴城没去上班,他在家看孩子,二小吴豆豆今天没去幼儿园,需要有人陪。王英吃完饭早早就去了单位上班。那天风和日丽,瓦蓝的天空不时飘过几朵浮云。吴城悠闲的领着豆豆在街市游玩。他想买盒烟,走进一间日杂店,熟识的老板娘笑着跟他打着招呼,他拿着烟准备付款,突然,手机响了。
漫长的等待,焦虑、烦躁、担心、气愤一股脑压进吴城的胸膛,他憋闷的要炸了。另一边,是愁容满面的王英,麻木僵硬的神情像是暴雨前的天空,一种可怕的气息在这个家中回荡,越来越紧,越来越重,压得人无法呼吸。
他们一家没怎么吃午饭,厨房的下水管突然堵住了,泔水流了一地,忧愤的吴城反复用铁钩捅着,半天捅不透。这状态像冰雹一样敲打着吴城的心脏,种种不祥的感觉吞没了自己。
上午的突然来电是天天的老师打来的,她告诉吴城,昨天晚上吴天天出事了,他半夜不睡,拿着一三截棍胡乱敲击同宿舍的同学,并致使一人受伤,惊动了学校的保卫科,目前人已失踪,估计可能是回家了。请随时保持联系,发现后先让他在家休养……。这情况如一记闷棍把吴城打懵了,他首先是愤怒,继而是担心,随后是揪心。他路停的拨打天天的电话,对方始终不接。吴城能做的只有在煎熬中一秒一秒地等待,就象一个待宰的羔羊,被屠夫的利刃一遍遍地晃过胸膛。
整整六个小时过去了,吴城感觉这一天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万分焦虑中,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在随着钟表的指针一根一根地掉落。另一边的王英木讷、痴呆的坐着,半晌无语,两眼发直的盯着窗户。
落日的黄昏给每个人脸上涂上一层古铜色,渐暗的天色,给两个人的心头带来了灭:去报案吧!吴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片死寂,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道:再等等吧。这一天,吴城总计给吴天天打出28次电话,对方始终没有回复。这件事给吴城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从此以后,每到给吴天天打电话时,他都会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焦虑之中,成为内心的一个死结。太阳行将落山的时候,屋外响起开所声,吴天天回来了。
归来的吴天天比半月前瘦了一圈,形容枯槁,行为乖张怪异,不是胡言乱语,时而伏在沙发哭泣,时而对空谩骂,时而嬉笑自语,他彻底疯了。看着他的疯狂举止,吴城夫妇心如刀割,惊恐万分,整整一夜,吴天天本来奔去,奔走怒号,两个人的心被甩在山崖,一遍又一遍的被践踏,痛到滴血。万般无奈之下,夫妻俩商议着将他送入医院。此事实在不愿意让外人帮助,王英只能求助于妹夫曾绍良。
早起六点的时候,曾绍良驱车赶了过来,几个人连哄带骗,推推搡搡的将吴天天塞进车中,一路奔驰到省城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