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说出此言的尚志品,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这宝贝居然能治疗重伤,修复神魂为什么不该存于世?
“我尚家世代为医,救人无数,修得了可掌控此宝的福分,乃是上天厚爱。这宝贝能用来救千千万万条人的性命,能救千千万万个被病痛折磨的人,能肉白骨活死人,但我却不愿用它来救这天下人。”尚志品这么一说,寒倾更感觉这东西是个好宝贝,就连那三岁的婉儿都跟着点头称是。
“我救得了人命,我医不了人性。”尚志品苦笑一声,将那光团狠狠摔在地上,掩面而泣。
“我见过人性最黑暗最真实最原始的样子。”尚志品哽咽道,似乎觉着不对又补了自认为这三个字。
“在我家医馆中,人性一些黑暗无处藏身。我见过原本非你不可,此生唯你的爱情在医馆里消逝。见过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医馆里被撕扯的分崩离析。因为什么?还不是那银两?尚家原本家财万贯,怎么倒得?因为我乐善好施,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免费看病,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没病没灾的人都要抢几副药材,美言称调理身子,这是何等丑恶之事?我尚家分崩离析之时,未收到一点好处,受到的是曾经病人的指指点点,说什么我尚家不愿意付出,说我尚家怜惜钱财,可我尚家银两都花在他们身上了。我尚家老宅出世的这宝贝,救得了天下人的命,却医不了天下人的‘病’”尚志品以头抢地,又抓起那光团,似笑似哭,该是用这宝贝救天下人的命,还是丢掉此物,不理睬那些令自己失望的人性。让人脊背发凉的是那人世间的恶,你都不会知道他们究竟会隐藏在什么样的皮囊之下。
“这天下人,终究还是好人多。”寒倾感觉自己说的这句话自己都有些不信,自己有时候也纠结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后来知晓人性本恶才对,只不过在道德,律法约束下,人才不得不为善,不得不压制心头的恶念。更让他心凉的是,那些律法没有延伸的地方那?会不会还是个菇毛饮血的社会?
“师兄,,,我懂了呢。”尹典苦笑一声,大师兄为何会成为那般人,他瞬间明白了。曾经怀着一腔热血,欲要济世救人的理念下了山,却被这污浊的现实所改变,所同化。大师兄会不会救了人还被戳脊梁骨,会不会斩杀混乱百姓的妖魔。还会被说成妖魔是他带来的。怪不得心怀天下苍生的师兄,被浇灭了心头热血。
“呵,呵呵。没有三千弟子,没有大道之说。如何慰藉天下苍生的心啊。”寒倾也懂了,他如今想去做一名教书先生,先育人,在教书。
“我尹典做不了一个好人,但我会永远善良。”尹典惨淡一笑,衣袖一挥打散光团,用来救那些浅薄愚昧不化之人,不如反哺这天地了,希望能多生几个圣人,来救这些愚昧之人吧。
“我早已从书上得知人心的可怕,但没想到,人心,,,才是这天下最大的劫难。”寒倾呵呵一笑,书还是要读,这人心以后也要见识,这脚下的万里征程,也得起步了。
尚志品哭哭啼啼,被尹典踹了一脚,大骂几句,最后又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
“尚兄,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闻此言的尚志品泣不成声,一会下来竟是要昏厥过去,这医者竟是把自己的身子也给医坏了,医者没有休息的时间啊,终是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
二人将尚志品送回老宅,坐在山头,捧着酒坛子闲聊,一旁的婉儿很懂事的坐在一旁,看两人饮酒。
“小师叔还下来吗?”
“应该会。”
“这都第五天了。”
“再等等吧。”
在第十天,天空有巨响发出,二人急忙寻找,在那山头上一个深坑里发现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陈家落。
“妈的,穷秀才赶紧把小师叔这一身的杂七杂八的真意给弄掉。”
“闭嘴,老子正弄着那。”读书人回骂了一句就不搭理尹典了,专心为陈家落剔除身体上的真意,这是跟多少人打架了啊,诸子百家的真意竟是没有几个缺的,身上的致命伤好说,若是这一身杂七杂八的真意剔除不掉,小师叔多半是难活下来。
“行了行了,你俩别骂了,我就睡一觉。”陈家落悠悠醒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吧唧吧唧嘴,嘴馋了,想喝酒。“还有酒吗?”陈家落摆摆手示意自己状况不大,没有表面上那么恶劣。自己身上沾染的血液多半是天上人的,那群老王八的壳子是真的硬啊,牙齿也锋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你小师叔,只不过你身居简陋夸不长露面,我又时常喜欢跟你那先生打架,却又打不过他,也骂不过他,是真的憋屈时常跑出去避风头。现在那老头子估计不行了,以后找个机会得在跟他打一架。”接过来尹典递过来的桃花酿,狠狠的喝了一口,却又连带着血水咳了好几口。身上的伤口处处致命,自己却还能活下来,亏得自己福大命大。从左肩到右胯这个伤口,若不是自己躲得及时,就要被一刀两半了,但那兵家的老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一拳洞穿他的腹腔,又被自己剑意灌体,即便这会还能蹦跶两下,过不了多久也要命归西天。左胸这伤口,被一个剑修的本命剑穿过,离自己心脉也就差那一点点了。却也被自己一发狠以身体夹断本命剑,活活打杀了。最后被一个老山羊胡子的老道人生生打会这天下,那老道人应该与自己那道家的师兄是旧识,不然谁会给你手下留情?还不是念着自己那道士师兄的一些香火情分?
“小师叔,要不然别上去了。封了这天门,找个茅厕镇压他个几百年的,就算他们那天出来,从茅坑里顶着一头粪便出来也算为天下人讨了些利息。”尹典极为担心,这个状态下的小师叔再去哪儿还能讨好?那天上人是有好人,但坏人也不少啊。你跟天上人打架,那群人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人了,哪有人会救你?你真当所有人都是你陈家落了?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抱着一腔热枕?若是世上有百分之一的人有你这侠肝义胆,那还会有偷杀抢掠之事?
“哈哈,你这小子。记得以前跟人喝酒,他说天下共有十分侠气,那些所谓的江湖游侠儿,共占一分,所有的天下人占一分侠气,而你俩的小师叔便占了八分。我当时直觉着开心,有人懂我,即便说的话很违心,但我也快乐了,哪有几个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差劲的?”陈家落灌了一口酒,烈酒烧喉,肺部又有伤忍不住的一咳,酒液血水从鼻子口中涌出,却也舍不得浪费美酒生生将涌上来的血水就着烈酒一起咽下去。酒坛子里的鬼,死喝。
“他趁我醉,给了我一剑,但你小师叔何许人也?后来他临死前说,为了天下苍生能多几分侠气,能让他自己少几分自卑,便要杀我。真当可笑至极。”尹典夺了他手里的酒坛,陈家落摸了嘴角一把,目光迷离,他何时占了天下的侠气了?无非游历天涯的浪荡子,一生漂泊无依,只是见不惯那些不平的事儿,自己不管心里就他奶奶的不舒服,那不是侠气,只是为了本心。不图功利,不图名声,若是事后人家能赏两口酒喝,那就是最好的事儿了。
“我未修剑时,也不过是个农家汉子的独子,有三个姐姐,一家的宠爱皆在我身。记得幼时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看了生辰八字。那老先生说了很多,总归的还是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算的我这一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东西送到手上都拿不住。会屡遭欺骗与背叛、辜负,可天下人那么多,偏偏薄于我?算了我不薄于他人便好,。即便我会时常逢难,一生坎坎坷坷,走的不痛快,可命里不缺酒,那就是痛快事了。我这些年遇见了那么多不痛快的事儿,接下来总归会少那么多不痛快事儿。记得一个朋友家的狗子贼鸡儿欢快,很是喜欢。以后拿不动剑了,走不动江湖了也要养一只狗,较于人类,可谓是忠诚至极。”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口渴向尹典讨酒喝,他却又不给。求助的看向寒倾,寒倾干咳一声看向尹典,道士骂骂咧咧的踢了小师叔一脚。平常自己要是不给他酒喝,还连带着踹他一脚,早骑自己身上锤自己了。这会连打自己的力气都没了,还说自己伤的不重?尹典是不信这鬼话,但还递出了酒坛子。
“尹典,寒倾。你二人皆是我的师侄,尽管所走之路不同,但都怀着济世救人的心。心怀天下是好事,但不要让这件事儿成为自己的束缚。你二人也要答应我,永远保持这颗炽热的心,尽管天下人总会让人失望,但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似你俩这般的人还是有的。”陈家落身体逐渐恢复,都可以看出身上的伤口肉芽的生长,伤口是致命伤,但拖着他伤口愈无法合的还是那些人的真意,只要清除不干净,伤口就很难愈合。多亏了寒倾懂各种真意,还能将这些跗骨之蛆一般的东西剔除。尹典咽了口唾沫,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踢了小师叔一脚,,,待会小师叔伤好了,不得锤死自己。“愿君饮冰数十载,不凉热血。”陈家落莫名说了一句,摸着那婉儿的头,笑道“小丫头,跟我走吧。”小丫头点点头,化作一缕青烟,飞入他的酒葫芦。
“那尚家的宝贝,是我们这座天下的心脏。尹典打散就打散了吧,若是能让这天下多两个圣人,也是好的。还有多他妈大的人了,还别让那两个老家伙操心了。”陈家落越说越多,似是交代后事儿,一会再次上天,能不能保住命还两可那。可自己不打到天上人服气,便觉着不痛快,觉着心里不舒服。
“还有,尹典,眼睛放高点,别总盯着眼前看。这片天下总要还给他们,你护的了一时也护得了一世,但你死后那?谁来救他们?”陈家落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着天空,那天上原本有几个疤痕,是他弄出来的,现在已经消失他,那天哭血雨也消失了,人们也会在时间流转的过程中淡忘这件事儿。就如自己,若是自己死后谁还会记得自己?身旁又无文人墨客,不然还能给自己写个传记,想到这里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却牵动肺部的伤,咳得脸都红了。“尹典,你本来十三岁那年就可以下山的,如果不是老道士自己化作一个重伤之人,给你送去那本书。你现在应该下山许多年了,但你提前下山会是什么样?被这红尘污浊了道心,还是成了一个浪荡客游戏人间?说不定就跟道无锋那小子一样了。你若是当时就看破,你也可以提前下山,也不会使道心蒙尘,你如今在晚几年也无碍,终归下得了山,大器晚成也好,好得过天才过早夭折。它能困你一时,困不了你一辈子。”尹典唯唯称是,确实是如此,有很多天才在最辉煌的时候被人斩杀。铸就辉煌,成就无上功的多是那些默默无闻的人。
“你俩听好了,这天上还有天,那才是真正的天,我去的天上,只是一个小天地,可能是以前某位大人物留下的瑰宝。那些天上人也无非是一些修行比较高的人,借着别人的小天地称王称霸,甚至妄想掌控天下人。”少年举起酒坛子,自己喝了两三口,衣服也喝了两三口,不禁笑骂几句,说自己的衣服竟然比自己还有口福。
“他们毕竟比我们早修行很多年,即便你们天赋很高,但那里抵得过他们那么多年的沉淀。记住最后站在最高点的人,不一定是当世天才,因为天才总是死的很快,你俩也是天才,我不希望哪天听到你俩嗝屁的事儿。”陈家落掐心算点,一惊,自己竟然下来一个时辰之久。很多话还没他们说完,但也来不及说了,只希望以后他们能懂。
二人无话,皆听陈家落再说,说到点儿了,二人也跟着点头称是。
“呼。命中不缺酒,真乃是人生快哉事,”陈家落盘膝坐下,一手成拈花状抚在心口,一手为剑指点在眉心。“你们以后,替我守护好这天下,”尹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阻止,却撞到一睹无形的墙,怎么都击不碎,以法术攻击却被无形的墙吸收。
“小师叔,你,,你何苦来哉啊。”尹典不知道怎么办好,看着无形墙里的陈家落以头抢地,痛哭流涕。这是无上法,却要祭奠自身为条件,才可施展。为何为了天下人做到这一步,天下人,不及您呀。寒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尹典竟然如此,也知晓不是什么搞事情,很有可能小师叔要永远的离开,也跟着苦苦哀求小师叔停下这个法术。
“记得替我多看看这座天下,若是花开的漂亮,记得替我摘一朵,放于剑旁。”陈家落眉眼带笑,还有好多事儿没有交代啊,比如那个,,那个姑娘,那仗剑天涯的姑娘如今去了何处啊?是不是又为民除害了,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是不是已经嫁作,,,
“我陈家落,愿在一战后,自行入轮回,一身道行造化反哺给上苍,用我今后三生落魄潦倒,多遭人唾弃背叛,时常逢难,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三生不得所爱,换这天下,一个朗朗青天!”
“你已经用三生不得所爱换过一次了,但是,,,准了。”苍天之上一双大手抓来,最后化作一个金色手印,抓陈家落神魂之上,狠狠撕扯掉一些东西,才消散天地间。
陈家落凄厉大笑,眼睛中有浑泪流出,却也顾不得擦擦拭,他时间不多了,仅仅有一个时辰唤来的时间,要为天下人求个太平那。手一挥,老宅院门前的挂着几个山桃的桃树枝断裂开来,飞入他手,桃木枝不长不短刚好三尺三,枝上桃子不多却也不少,带红的三个,有些青的依旧是三个。手一摇,像那四季反着来了一遍,桃子从红变青,从大变小,接着叶子从浓绿变淡,陈家落在一摇,一根枝丫就剩了六朵桃花,三朵开的正艳,三朵还是花骨朵。
“呔,天上的老贼,你陈大爷来咯。”一个少年郎,持着一束桃花枝,哈哈大笑着就那么在次打上了天。
“俺陈家落一路奋战,想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但更多的是不想被这个腐朽的世界改变。”从此这天下在没了一个放荡剑仙少年郎,大剑仙走好,我替天下人敬你一杯,这世间有你,真乃是天下人之幸。
那一战,寒倾尹典二人不知道战况如何,只知道自小师叔走后,天下气候大变,本是秋季,却忽的回到春天,满天下的花皆开尽,维持足足一月都未凋零。尤其那破落山,原本被砸的只有二百多米高,竟在那天小师叔走后生生拔高近千丈。一夜之间漫山长满了桃树,似天上神仙手笔,那一山桃花无人敢采,恐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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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寒倾看着依旧年轻的尹典,有些感叹时光荏苒,如今自己已是一介白了头发的教书老先生而已,这位却是成了天上仙人,真正青春永驻的仙人。
“你小子说你吗啥那?”尹典大次次的扇了寒倾脑袋一下,现在道儒两家轮番大比,二人直接不吵架了,寒倾直接掀了摊子,跟尹典打了起来。
“老子早就想打你了。”寒倾气的不行,在怎么说老子如今也是几百名学生的先生,你小子这么不给面子?
“你娘咧,你们读书人都是莽夫,十足的莽夫。”尹典不敌,即便他成了仙人也是打不过这读书人,先有赢之那老秀才爬上了天上天,打的众位神仙找不到北,后有这寒倾红尘成就仙位,镇压人世间一切敌。
“不打了不打了。这次主要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我该入劫了。”尹典摘掉,头顶的莲花冠,散着头发往地上一躺。“你小子还有几年活头?”
“十四年。”寒倾不说话,跟着盘坐下来。
“查到是谁在天上天跟小师叔交易了吗?”
“查到了,也是一个仙人,跟小师叔换了点东西,他帮小师叔打碎了天上人的小天地,从那时候只有天上天的真神仙,没了那些什么天上人。被小师叔一剑都给砍了。”
“那个跟小师叔交易的仙人那?”
“让我宰了,这不逃下来应劫吗。”尹典翻了个白眼一伸手,寒倾拿出个糖葫芦递给他。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当初自己拥有如今的力量,小师叔何至于孤单一个人?小师叔那儿至于以性命来慰藉天下人?
“我还踢小师叔一脚那,他一定还会回来踢我一脚,不然他就不是我小师叔了。”尹典咬完最后一颗糖葫芦,竹签跌落在地,没了气息,一阵风吹过,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人世间。
寒倾没有说话,一步踏出,已是万里之外的集镇,正好赶上一个厨子家的孩子出世。那厨子非要摆桌请这读书人吃饭,寒倾此时笑骂道“投胎都要贪嘴找个好人家。”厨子被这一句说的摸不到头脑,但知道说的不是自己,看这老人似乎是的读书人,应该有些墨水在肚子里。
“先生为俺家儿子赐名可好。”
“名良,自忤典可好。”
“俺是个粗人,不识几个大字,先生也不能诓骗我呀。”厨子不高兴了,谁给儿子起名不讲究,说着就往外赶寒倾。
寒倾哈哈一笑,一步踏出无了踪影,厨子吓得跪在原地,大白撞邪了!大喊一声夭寿,跑了。
“小师叔。你也该出现了吧,,,”寒倾躺在破落山头上,回忆往事儿,距当时已经整整一百年了,尚家老宅早已坍塌无处寻觅。尚志品走了有几十年了,到底是五十年还是六十年。他也记不清了。这家伙不忘初心到处为人看病,自己熬坏了身子,落下病根早早的见了阎王,那时候尚志品骂天下人可叫一个痛快啊,可还是没浇灭自己心头热血,依旧治病救人。
“小师叔啊,该回来了吧。”满山桃花如海,只是不见当年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