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牛盼弟趴在被窝里难得没有起来,捂着被子兀自笑的像个傻子,你要问她为何这般高兴,皆是因为她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场景一会儿是男人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追问几时嫁给他?一会儿是小冬那孩子抱着她的小腿儿唤她阿娘,至于后来,后来牛盼弟就生生的把自己给乐醒了。
只是醒了也不起,缩在被窝里,默默回想着梦里的一幕幕,一颗心像是漂浮在云端,欢喜无限。
侧躺在床上发了癔症,直到一阵凉风袭来,才堪堪回神。下意识的拢了拢这会儿已经滑落到腰际的被子,牛盼弟朝凉风袭来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正正好有一个新近被开通的小窗,窗扇向外敞开了个缝,刚才刮进屋里的风正是从这里进来的。
想来是她昨日为了通风换气而打开的,牛盼弟抓过一件上衣披到身上,趿拉着鞋子走到窗边。刚刚站到窗前,脸上便一凉,她抬手将窗扇向外推了推,就见院子里早已湿漉漉的一片,空中正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雨下的倒也不大却极其密集。
这样的天气,肯定是没办法出门了。看天色还早,牛盼弟决定今天只在屋里活动一下好了。不过又因为害怕惊醒外间的牛氏夫妇和牛顾盼,体操是不敢做的,只抻了抻腿脚便趴到靠窗的木桌前托腮望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做在窗前发呆的女孩儿突然站了起来,因为突然的动作导致身下木凳发出了咯吱的一声,女孩儿身形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推开屋门,抻着脑袋看了一眼屋内,见用一块花布充当的门帘隔开的内间毫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快速却又小心的向院门口跑去。
院外,牛家篱笆木栅栏门外,男人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持着一把油纸扇静静的立在那里。严立蹙着眉头望着眼前简陋的门,默默的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自己是不是来的有些早了?若是牛家此时还无一人起床,那自己这会儿进去岂不是要打搅了他们!严立本不是个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的人,按照他原来的性子,这会儿就该转身离去,将儿子放到刘婶家,但事关在意的人,更加之如今他心底也认定了女孩儿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娘,这样一来儿子自然是要交给自己的妻子照看才对。
严立继续一手打伞,一手抱着儿子紧紧盯着木门,表情严肃的仿佛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个时辰,女孩儿应该已经起身了才对。难道是他想岔了?男人眉间的沟壑直到听见一声像是压着嗓子却听起来仍旧脆生生的呼唤声,瞬间舒展开来。
牛盼弟隔着老远便压着嗓子唤出声来。提着裤腿,踩着地上的小水坑,哒哒的跑到了严立面前,她不自觉的唇角微勾,眉眼弯弯“严大哥,小冬。”恍然又见空中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慌忙蹲下身子,一边使劲想要将栅栏门向上抬起,她家的墙虽然因为她的原因被她爹砌的老高,但门却是那种很简陋的栅栏门,整扇门的中央固定着一根略微粗一些的横木上,担在一根叉着两根枝丫竖着的木棍上。平日里开关都需要将横木从竖着的木棍的枝桠里抬出来才能打开。本来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她总是早起外出的原因,家里的门都是虚虚的合拢着,不知怎地昨日却又关上了。
一边暗自使劲抬门,一边忙不迭的说着:“快进来,快进来,”同时心中暗怪自己不仔细,这会儿还在下雨,怎么还让严大哥和小冬站在门口说话。
只是不等她发力,门就吱呀一声被抬了起来。牛盼弟抬头,就见男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来。”
许是见到心上人太激动的原因,女孩儿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撑伞,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她始终都带着笑意的脸上,莫名的让人心中一动。
严立一手轻轻一抬就将门抬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牛盼弟抿着唇冲他笑了笑,又忙招呼他往里进。
这一动牛盼弟就发现了严立身上的外衣被雨淋湿了一大片,男人刚才为了开门将手中的伞柄斜放到了怀中的小孩儿手里,堪堪遮住了小孩儿和她。见此她心疼道:“放着我来就好了,我能搬得动的。你看你自己淋了雨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说着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呸呸了两下,“呸呸,我瞎说的,好的不灵坏的灵,可不能这么说。”
严立见她撅着小嘴不停的念叨着,一双清亮水润的眸子充斥着对他的关心和担忧,又因为她的声音又软又轻,隐隐约约的像是在和他撒娇一般。
不想让她担心,便出声安抚她道:“无碍。些许小雨不算什么。”的确,这点小雨对于他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若不是怀中抱着的稚子,哪里需要专门在家中备把伞,可以说如今家中的大部分的物件都是因着严小冬的存在严立才特意采买的。若是只有他独身一人,只怕家中只要有张床铺能容他休憩就尽够了。说起来,严立当初还在前线时,不论是日常训练还是上阵杀敌哪里会因为天气的变化耽搁半分,有时天公不作美,天上下着倾盆大雨或者斗大的冰雹子,行军布阵,该是如何还是要如何的。
只是不论怎样,小姑娘的关心还是让他十分受用就是了。
两人刚刚疑是确定了关系,相处起来自是相较以往多了一层亲昵和甜蜜。
“怎的就不碍事了!要是生病了可怎么是好!你可不许不上心!”女孩儿,这古代可没有什么感冒胶囊,万一得了风寒就不好了。她苦口婆心的劝道:“严大哥就算你不为着自己,也要想想我和小冬啊,”
被她的这句话取悦了的严立,扬了扬嘴角,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
踏进门里,见女孩儿将伞推到他这边,无声的将伞从儿子的手里拿了过去,举在手上,正好遮住女孩儿和儿子。淅沥沥的雨打在男人身上,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女孩儿见状,不满的低喊出声,见男人态度坚定,女孩儿又是气恼又是甜蜜。哼了一声,扭身朝搭着灶台的木棚里跑去。
严立登时懵了一瞬,立即加快脚步撵着女孩儿身后跟了过去。
进了窝棚里,男人绷着脸说道:“莫要胡闹,会着凉的。”
“还说我呢,难道你就不是?”盼弟全然不触他的冷脸,反而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服气的辩驳道。
“我与你不同。”他自己皮糙肉厚,比这艰难的环境不知经历了多少,哪里是她这种娇弱的女娃能比的。“一会儿煮些姜汤喝,嗯?”抬手摸了摸女孩儿被雨淋湿的发顶。“听话。”
听着男人冷冷的却透着浓厚关心的话语,盼弟乖乖应了声:“嗯,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道:“严大哥,我现在就煮些好了,正好你和小东也都喝一碗驱驱寒。”男人也淋了雨,也需要喝上一碗以防万一。即使男人说自己身体很好不惧这点风雨,但牛盼弟还是担心他淋湿了衣裳再被冷风一吹身体受不住。
严立拉住了说完就要扭身去灶台前生火的女孩儿,严立有些无奈的一手牵着她,他倒是想和未来的小妻子多些时候相处,只是不巧的是他今日是有要事在身,不能长时间耽搁,只不等他开口,怀中小孩儿的动作便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自从进了棚里边,严小冬便歪着身子要女孩儿抱。盼弟却难得没有伸手接过来,自己刚才淋了雨,这会儿身上全是潮气,怕抱了他之后再将身上的湿气传给他,这会儿见牛盼弟只顾着和他爹说话却不理他,仍是不死心的巴着身子朝女孩儿伸着胳膊要抱。看着撅着小嘴表达不满的小孩,牛盼弟只得耐心的对他摆事实讲道理。
严立勾了勾唇角,儿子最近越发有生气了,和他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木木呆呆,仿佛完全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孩子相比不知道好上多少。他知道这都是女孩儿的功劳。从最开始小冬就对她亲近,在加上女孩儿在对待儿子的事情上十分耐心和细心,每每见到两人相处之际都让他觉得温馨异常。
好不容易哄好了撅着小嘴儿不满的小孩儿,盼弟抬头撇见男人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神,登时就感觉到脸颊开始隐隐发热,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嗓子,“严大哥,今日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
严立闻言,神色一肃,不过只一瞬间便敛了起来,“田大昨日托人捎了口信,有急事需我今日一早进城一趟。我将小冬送过来便要走了。”
事实上,昨日因着流匪不要命的打法,竟激的严立使出了八分功力对敌,只是恰恰是如此更加引得严立怀疑,这伙儿‘流匪’怕不是什么真正的‘流匪’了。只是当时的情况即使他尽量留了活口,仍是让大多数人见事不妙,寻了机会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囊自尽了。否者凭他的身手早将人制服了。可惜最终也只是留下了两个活口,正是他眼疾手快将这两人的下巴卸了去才免得他们吞毒自尽。
不过因着情况特殊,他直接将这两人都他打晕了过去,昨日回来之前便吩咐过田大,若是这二人清醒了便立即过来寻他。他有预感这事怕是不会简单。所以他要亲自审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