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我斟酌过久,一晃眼想同他解释时已到顾府,祖母母亲接连出来迎我,见我完好无损又告谢齐泽一番。待我想好言语后相同他解释,他已告了辞说是大理寺仍有事情未处理。祖母唯恐再耽误齐泽在朝中之事,忙让他先出处理事务,我想留已留不住。
与齐泽的误会未解,婚前又见不得面,以至于这几日我时常惶惶不安。连着红缨也随我惶惶不安,她总是跟我似得怔怔看着窗外,有时还会偷偷在暗处瞧我,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但我安抚她一番,她又摇头说自己并没担忧。
之后我便没再管他,但齐泽不来,我便见不着他人,不能同他细细解释,我纠结一番,还是不打算坐以待毙,想趁着月色溜到齐泽家中去瞧瞧他。
月色疏朗,我趁着红缨熟睡兀自装扮一番,又翻了顾府的墙。
从墙上翻下后,我觉得自个身子比之前轻盈不少,在这夜里跑起来甚至还能乘风而行,颇有我当水鬼时英姿。
我蒙着面寻摸到齐府,又从后院翻墙而入,凭着我轻盈的功夫,轻易探到齐泽院外。
到了这当,我摸了摸高高的围墙,竟然有些不大敢翻,这种近乡情怯的念头我还是第一次有。但是我之前曾跟艳姐论过近乡情怯一词,还记得艳姐当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似是近乡情怯不过是心虚而已,到了自己故乡面前还不敢进去定然小时候偷隔壁邻居家东西,要不然就是祸害哪家姑娘了。
难道我现今不敢翻进去是因为我心虚而不敢为?我细细想了一番,除却我觉得林闲不会对我如何在他那别苑悠闲待了一日,没什么可心虚的地方。
我想不出来,索性不想,腾身一跃便跃上墙顶,我奋力扒住墙沿想要翻过去,谁知我刚露个头,里头忽传来一声怒喝,将我吓的双手一软,秃噜噜滑了下去。
高墙上长了许多青苔,湿湿腻腻滑的很,没什么着力点,因此我一没把住墙沿,便再也着不上力,直接摔回原处。
我蹲坐在地上,拿起手呼呼吹了一番,待吹得蹭伤痛感没那么烈时,我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再往上爬去。
我刚往墙上伸了只手,忽听墙内发出一声极低的厉叫,那声音极似猫叫,但声音太过与低,以至于我根本没听仔细,待我将耳朵贴到墙上想要细细听一番时,身后呼啦啦窜出一堆人,只听得一人对我喝道:“谁?!”
我忙扯下面罩,转过前来,不好意思的对众人笑了笑。
这当,映着晃目的灯光,我瞧见齐泽缓缓从人群中踱了出来,眉眼清淡,紧了紧眉道:“长欢?”
我将手背到身后,委屈的点了点头。
齐泽挥散众人,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可伤着了?”
我惊与齐泽这番神机妙算,乖乖将手伸了出来,嘿嘿道:“没事,小伤。”
齐泽执起我的手,细细看了一番,面色有些凝重。
我唯恐他生气,忙解释道:“小伤,不疼的。”
齐泽淡淡看了我一眼,长臂一伸,揽住我的腰便将我带离齐府。
我不解的咦了一声,听齐泽低沉道:“你一个女子,婚前进我的房间总是与你不好。”
我听罢,往齐泽怀中靠了靠,十分美滋滋。转念一想,自个好像“不好”的和林闲在一起过,便又纠结起如何和他解释。
我贴在齐泽的胸口,试探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知是风大还是我的声音太小,齐泽一言不发的看着前头,似未听见我的话般。
我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硬是被自己那颗揣揣不安的心给拉了回来。
齐泽带我偷偷掠回我的院子里,将我稳稳放在地上,尔后语气疏离道:“到了。”
我垂头丧气,颇为不愿意的松开齐泽,一步作两步的往自个屋子里走。刚走两步,我忽觉心中酸涩难忍,怨恨自个莫名其妙的信什么林闲,伤了齐泽的心,偏生惹得他与我赌气。
如是想着,我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脚步一挪,回身扑到还未来得及离去的齐泽身上。
我一向觉得自个计算距离很有一套,因着我曾是个理科生,高数学的差强人意,所以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栽跟头,但谁料想,我一个堂堂的“理科大触”果断算错了距离,导致我直接扑倒在地,给齐泽来了个“五体投地”,拜倒在他的长袍之下,顺便磕破了嘴皮子。
我本就委屈在先,这番计算错距离在后,导致我自己大黑夜的见了血,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齐泽忙将我扶了起来,手脚慌乱的拿出白娟细细擦了擦我嘴角的血,尔后忙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抱回屋里。
这当,被惊醒的红樱刚好瞧见我俩进了主屋,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我一嘴的血,惊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想答答不上来,齐泽明显不想多说,直接将我放在塌上,蹲下来细细瞧着我嘴上的伤口道:“白步,热水,米酒,止血粉,去痕膏!”
红缨这才恍若惊醒,等等等的跑到外头去寻这些东西。红樱手脚利落,还未等我对齐泽撒娇求抱抱一番便快速跑了回来,愣愣的将东西端到齐泽面前。
齐泽蹙着眉,手指轻柔的挑起我的下巴,尔后有条不紊的给我清理伤口。
他的神情专注,指尖微凉,一双黑潭似的眸子瞧着我,将我瞧的脸颊渐渐烫起来,心口砰砰砰跳个没完。
待酒精缓缓刺入我的伤口,我才回了神,“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齐泽神色不变,斥道:“如今倒是知道疼了!”
齐泽语气中并无太多责备,我听的出来,不由得喜了一喜,喜上了嘴角,扯动伤处,又让我酸爽一番。
齐泽这当,语气松了松,板着脸道:“别动,今后若是留了疤,难看的紧!”
我一听,连忙坐正身子,一动不动的让齐泽给我上药。我自己难看不要紧,若是今后嫁了齐泽,旁人定然会笑他老婆是个豁嘴唇子,我才不要旁人有机会嘲笑齐泽。
若是嘲笑,只有我能背地里嘲笑他。
齐泽抬眸看了看我,黑沉沉的眸子一下落尽我眼里,我心口没出息的又跳起来,我为防自个又色字冲头作出什么令我无颜见江东父老的事情,慢慢抬眸,瞧着齐泽头顶的梁柱。
梁柱那里明明暗暗的绘竹雕花煞是好看,我一盯便盯了半晌,待齐泽给我上完了伤药,我恍若大明白道了句,“这梁上的雕画真是好看,应该是竹林图吧。”
红缨在一旁站着,轻咳一声,纠正道:“小姐,那里是倒影,根本没什么雕竹。”
我听罢,着实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不过我到底还是脸皮厚,直接扯住齐泽的衣角,僵硬的动了动脖子看着他道:“阿泽,我想跟你解释。”
齐泽低头看了我一眼,轻轻抽回衣角,我以为他还生着气,忙要起身,谁知他忽附身下来,我屁股未起又跌回原地,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动不动。待眼睛险些看成对眼的时候,他低声威胁道:“今后,若是再敢跟子闲混在一起,莫要再上我的床!”
说罢,齐泽便施施然走了出去,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上······呃······床?是这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