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屋里慢慢走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没认出门口的人。
许榆阳冲到她面前,才算是认了出来。
“阳阳,你怎么来了?”刘老太太脸上露出高兴地表情,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有点心疼,“又瘦了。”
许榆阳亮着眼睛在她身后看了两眼,“大力呢?”
大力全名孙力,是刘老太太的孙子。
两年前刘老太太的儿子重病离世,媳妇儿没多久就改嫁到邻村。只留下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带着孙子,平日里就靠着种些东西,还有邻里接济为生。
刘老太太平日里深居简出,但孙子大力却好动爱玩的很。常常从家里溜出来,跑来跟同样孤单无聊的许榆阳玩耍。
两人虽然一静一动,但却极合得来,渐渐的刘老太太也熟悉了许氏姐弟。对这对姐弟十分心疼,常常会偷送些瓜果蔬菜给两人。
许青禾到跟前,刘老太太认出了人,上前走了两步,想要仔细看看。
老人家腿脚不便,许青禾赶忙走上前,扶着刘老太太另外一只手,让她能够更仔细的打量。
“更俊俏了,也不晓得找没找到好人家了。”刘老太太叹气,她也知道。只要许青禾还待在陈家,那陈潘氏肯定不会给这闺女找个好人家。
不过不用怕,还有她在呢,到时候给她物色个好人家。
刘老太太边拍着许青禾的手背,边点头,倒是把许青禾看的有些莫名。
“今儿个留下来吃顿饭,正好隔壁的春兰给送了半只鸡来,我炖了鸡汤给你们姐弟补补身子。”刘老太太攥着许青禾的手,不放她走。
“阳阳哟,大力这两天去他娘那了,过段日子才回来。”刘老太太碎碎叨念着,“听说他老娘又生了个闺女,怕是家里头日子不好过。”
孙力的娘亲两年前嫁到邻村,头年就生了个闺女,没想到今年又还是生闺女。
那户人家里头想着要抱孙子,谁知道孙力娘亲连连生了两个女儿,对她越发的嫌弃了。
本来这邻村的事情,刘老太太这么个腿脚不便的人是不能知道的。但谁让这隔壁的春兰恰巧就是从邻村嫁过来的,时不时还回娘家这么一趟,也能听到些流言,回来就给刘老太太说了。
刘老太太听完,也只剩下些唏嘘。
“青丫头最近过得咋样?那恶女人没亏待你们姐弟吧?”就算是刘老太太这样温和的人,一提到潘美凤也不由得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这街头巷尾哪户人家不认识潘美凤,母老虎的名声传了出去,可谓是集市一霸。
但凡到她家的摊子上买东西,不仅从来不肯让步,有时还会挑些不新鲜的滥竽充数。但偏偏她把集市上跟她卖同样东西的小贩给赶走了,那附近的人只好去她那里买。
多少人敢怒不敢言,惧怕她发起疯来都敢举着菜刀追着人砍的泼辣劲儿。
“舅娘正琢磨着,要把我嫁给那刘举人。”许青禾低头,看着鞋面儿,轻声道。
“什么?那刘举人克妻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了,她怎么敢昧着良心要把你嫁给那刘举人!”刘老太太手里的拐杖用力在地上敲了敲,“你别回去了,就待在我这里!免得姐弟两个回去还要受苦受罪!”
刘老太太紧抓着许青禾的手,要往屋里头走。
刚回头,她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男人,吓了一跳。
“这、这是谁家的汉子?”刘老太太拍着胸口,上下打量着男人,“长得可真是俊,不晓得娶妻了没?”
“刘奶奶,这是郎君是出钱要跟我一起做生意的,您这样说……”许青禾瞄了男人一眼,后者仍旧是如同顽石一样无动于衷,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就一块进来吧。”刘奶奶笑眯眯地冲男人招手,三大一小进了屋。
刚刚坐定,刘老太太就想起身倒水,被许青禾拦了下来。
“其实刘奶奶,我今日来,是有个请求的。”
“我这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能帮上你上什么忙,你尽管说。能帮的,奶奶我一定帮!”刘老太太拍着胸口打保证,许青禾眼眶一热。
“我知道你菜地边儿上还有一栋小屋,能不能借我们住?”许青禾见刘老太太面露疑惑,连忙补充道,“我会付租金的。”
刘老太太摇着头道:“那怎么行!”
“我会按月交租金,平时还能帮忙奶奶搭理菜园子!”许青禾又道。
刘老太太生气道:“你再提钱,我可就真的要赶人了!那个破地方还要什么钱?那屋荒凉极了,平常都没人住,也就是放些锄头铲子的地儿。再加上四面漏风,你要住过去,我老人家还不放心呢!”
许青禾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些年住在陈家,即便投靠的是亲舅舅,可日子依旧过的艰难。
仅有的温暖与关怀,却是来自于这一名没有任何关系的老者,怎能不让许青禾感到唏嘘与感伤?
“不怕,刘奶奶。我倒是想住得远些,这样就能不受人打搅安安静静过日子了。要是被舅娘发现了我在这,怕是对您跟大力也不好。”许青禾哀求道,“如果您不肯将那小屋租给我,那青禾就只能回舅舅家了。”
“青丫头……”刘老太太一脸为难。
“刘奶奶您也不想看我再带着阳阳回那里去吧?我们都已经想好了,以后出去做点小生意,攒点钱再回来买个屋住,住在那里只是权宜之计,您就应了我罢!”许青禾说到伤心处,红了眼眶。
刘老太太心疼不已,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那好吧,不过你答应我,不要给钱了!”
“可——”
刘老太太一瞪:“你要不答应,我可就不让你住了啊。”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