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忙让车停下来,和姐姐说了一声便下了车,来到那少年面前问道:“你怎么吃那没去皮的稻粒,听我娘说,稻皮子吃进去会粘在肠子里,多了慢慢的人会死的!”
那少年抬起头来,看看燕燕道:“那也比饿死强!”
燕燕被他的话噎得倒没话可说了,她发现那少年虽说是脸上有些府兮兮的,却不难看出他长得眉清目秀,大约都有十六七岁了,可能是因为饥饿,显得特别瘦小,像十三四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燕燕又问。
“我没有家!”
“那你父母呢?”
“我父母早就过世了,哥哥和大嫂掌了家,嫌我读书费银子,又怕我日后去赶考花钱,便诬陷我偷家里的银子,把我赶了出来,我就到处流浪,都快一个月了。”那少年说着,眼中似是有泪,他咬了咬嘴唇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燕燕一听那少年是失去了父母,被哥哥赶出了家门,想到自己家的那些操心的事情,不禁更加同情这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书读的好吗?”燕燕问道。
“我叫白月江,书读的不敢说好,勉强读罢了。”
不知为什么,燕燕觉得那少年一定是谦虚,便问道:“你还想再读书吗?”
白月江自嘲地一笑说道:“我还读什么书?我就想着怎么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我可以资助你读书,你愿意吗?”燕燕做了个她自己都吃惊的决定。这时春燕也下车了,制止道:”小姝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他多可怜啊,你想想,若是咱们家当年父亲去世,被哥嫂欺负的情景,他如今不是和我们一样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帮帮他.”
那少年听到燕燕说要资助他读书的时候,眼睛本是一亮,但听到春燕制止的时候,眼神迅速地暗了下去,心想:“这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当得了家做得了主。”
“可是,母亲也不会同意的!”春燕道。
“先不管这些,让他和我们回家,到时候,我再说服母亲。”燕燕说道。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春燕问道。
“是!”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好吧,但若是母亲怪罪了,你自己担着。”春燕道。春燕也是知道姝姝燕燕的性格,父亲活着的时候把她娇惯的,养成她那个有些说一不二的个性。
“好,姐姐放心,我自然是自己担着。”
那白月江担忧地看看了燕燕问道:“这能行吗?我可不想连累你!”
“放心吧,我一定能说服母亲的!”
见燕燕如此肯定,白月江也不推辞,他真的在外流浪的够了,读书他倒是不敢想,要是能有个地方愿意收留他,让他有个暖和的地方睡觉,让他吃饱饭就好了,想到这里,便也不再犹豫,与车夫坐在车外,跟着燕燕姐姝两个坐车回家了。
到了家里,燕燕先去厨房拿些吃的给白月江送了过去,那月江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饱过了,狼吞虎咽的眨眼便把一小盆饭和两盘菜加两个鸡腿吃光了,看得燕燕目瞪口呆的。
安置了白月江,燕燕便到母亲那里,想说服母亲同意拿银子送白月江去读书,和春燕所预料的一样,曹氏百般不同意,曹氏并不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自己的女儿读书都认为没什么用,只是夫君喜欢,如今虽说夫君去了,可是也不能就不让燕燕读书了,她为的是怕地下的夫君怪罪,燕燕读书那可是夫君在世的时候最开心和骄傲的事情了,她怎么也不敢硬着不让燕燕读,何况燕燕那被她爹惯出来的牛脾气,她说不让读书,怕是也不管用,但让她拿钱来供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在她看来简直是荒唐。
但也经不住女儿的软缠硬磨,便道:“你可怜他无家可归,娘明白,就让他在家里做个下人,也不让他做什么重活,打打下手就行,供他吃穿用度,也给他月银,你看怎么样,这已经是娘的极限了!”
“娘,那岂不埋没了他,他可是读了十来年书了!不如给他个机会,若母亲一定不同意,燕燕便自己想办法!”曹氏听了也不去管,由着燕燕撅着嘴去了。
第二天,燕燕上学便带上白月江,又带了自己的私房钱,燕燕的私房钱也有个百八十两,多是父亲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或者生日的时候赏她的,她自己一点也没舍得花过,都攒了下来。
燕燕见了老夫子,说明原由,老夫子自是对月江一通考核,令老夫子和燕燕惊讶的,这白月江的书读的不光是好,而是好的出奇,竟然和燕燕不相上下,这让老夫子十分惊喜,决定收下白月江。
燕燕便和老夫子说了白月江的身世,老夫子竟然同意白月江在学堂里免费吃住,燕燕高兴得不得了,这下子不但省了束脩的钱,连吃住都不用操心了,若不是这样,每天上学下学都带着个小男生,怕是时间长了会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老夫子也真是善解人意啊!省了自己不少的麻烦!而且这一年下来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了,平时给他些零花,买些衣服,加上文房四宝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就是用自己那点私房钱供这白月江,也不觉得费力了。
老夫子李明德的夫人早亡,年青的时候也是中过进士的,只因为他性格孤傲,适应不了需要趋炎附势、圆滑变通、阿谀逢迎的官场,常常受到同僚们的排斥,愤而辞官回家,开了这个小学堂,立志培养人才,但是让老夫子遗憾不已的是,他回乡二十余载,经他手教的弟子数也数不过来,但是却连一个进士也没出过,这让他至今十分遗憾,虽说燕燕书念的也好,但她只是个女娃,是不能考取功名的,老夫子费尽全力眼巴眼望地也盼不来个能给他争口气的学生,害得老夫子都快要怀疑人生了,难道自己这辈子官做不好,教学生也教不好吗?如今这月江一来,老夫子可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的愿望怕是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