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山整座山体如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五彩峰恰好坐落在剑锋,属于前山。
一行七人沿着后山杂草丛生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蜿蜒而上,前方白雾弥漫,道路两旁断裂石碑随处可见,字迹古奥,难以辨别什么年代。
栖灵子和息真子走在最前面,长灯祖师排在后边,紫衣美妇第三,绿衣少女紧跟着白水生,她有点儿害怕,抓着白水生的长袖,最后是阴沉脸老者。
后山幽静荒芜,不闻鸟声虫鸣,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和绿衣少女与白水生悉悉索索的交谈声。
“老白,这是什么地方?阴森森的”,绿衣少女道。
“当然是神母王宫的后山,老道士不是说了么,你傻呀”
“你才傻呢,我知道是后山,我是问咱们去干嘛?”
“去看紫帝道果”
“什么是紫帝道果?”
“卫灵璧没告诉你?”
“师父说知道的越少对我越安全”
“你师父比你还傻,身为五灵六院的弟子,谈什么安全,保护紫帝元灵比什么都重要”
“你才傻呢,你们铁剑门全是傻子,哼!那紫帝元灵又是什么?”
“卫灵璧果然傻,连紫帝元灵这种事都瞒着你,紫帝元灵是紫帝陨落前从她老人家的元神里分出的一丝先天灵机,紫帝道果是紫帝的传承,等紫帝元灵灵窍开启后,就可以吞服紫帝道果,到了那时候人间界便有了倚仗,便不用再惧怕魔君”,白水生举目望天,一副愁容。
“老白你说的太深奥,我理解不了,能给我详细讲讲吗?”,绿衣少女缠着白水生道。
“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知道吗?”
“我知道,师父和我讲过,这个传说出自《淮南子·天文训》,可跟紫帝道果有什么关系?”
“娲神有十二护法大神,其中之一的共工康回本是娲神族人,因不满娲神任命他为水神的职位,又受了魔君蛊惑,赌气之下,帮助魔君推到了盘龙柱,盘龙柱是稳定地维的中轴,也是连接其他世界的入口,魔君在界门等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有机会踏入人间界,其麾下一百零八位阴魔,七十二位煞魔和三十六位天魔蜂拥而入,对人间界大肆破坏,娲神率众抵抗,结果不敌,十二护法大神尽数败亡,只娲神一人逃出生天,只好请出紫微天宫的紫帝降魔,紫帝率五大灵护与九梵天昙誓魔界的九轮魔君大战八十一天,最后魔君以苍生胁迫,逼紫帝交出道果,并退回紫微天宫,你猜紫帝交出道果没有?”,白水生讲到关键处,忽然停顿,笑吟吟的看着绿衣少女道。
“哎呀,老白你可真行,关键时刻倒人胃口,快往下讲,紫帝最后怎么了?”,绿衣女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听的津津有味,不想白水生半路打岔。
“紫帝以苍生为念,遣五大灵护拦截阻击各路魔头,自己独身一人诱骗魔君到紫微天宫,说只有紫薇垣的天河之水才可洗干净她身上的道垢,之后才可以取出道果,否则道果一旦融入一丝道垢,道果内的一切都将大打折扣,魔君听了大为心动,便答应随紫帝前往紫微天宫”,白水生略作停顿,继续道,“到了紫微天宫后,紫帝燃烧自身无尽寿元,探手一掌,打的魔君险些丧命,魔君眼见形势不妙,只好借血遁狼狈逃回九梵天休养生息,发誓一定还会再回来。紫帝寿元耗尽,命在顷刻,他临终前嘱托娲神,用他的遗蜕和五彩神石封住界门,并将道果自泥丸宫中取出,交给娲神好生保护,待他重生之后,再取回道果。后来娲神建了这座神母王宫用来守护紫帝道果,明白了吗?”,白水生为绿衣少女普及了下上古神话世界里不为她所知的秘辛
“明白了,可我有一个疑问?”,听完之后,绿衣少女兴致颇高。
“说吧”
“为什么三清祖师和西方佛祖不管魔君,而靠娲神和紫帝?”,少女疑惑道。
“三清祖师和西方佛祖以及其他神仙管不了人间界,他们认为人间界是轮回场所、污浊之地,一是怕污了道体,二是人族并非他们的唯一信众,他们不会因为单一的人族而攻击魔君,只有娲神顾念怜悯人族,才自堕修为从离恨天降到人间界,而紫帝是三垣众星精晶所生,为人间界实力最强者,在人间界要比三清和西方佛祖的实力高”,白水生解释道。
“原来如此,娲神和紫帝好伟大,他们没有盟友吗?”,少女不解道。
“以前是有,后来渐渐没了”,白水生叹了口气道。
“什么意思啊?”,少女望着白水生问道。
“贪婪,人族某些人为了获取力量,排杀异己,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大肆掠取修道资源,将其他各族戕害殆尽。我想三清祖师和西方佛祖也是看到人族的这一点,感到失望透顶,才袖手旁观。人族的潜力最适合修道,也最容易沉沦。”,白水生摇了摇头道。
“老白,人族为什么这么可怜又这么可恨”,少女低声难过道。
“七情六欲为人之根本,阴阳两面善恶两边,谁又能说的清楚呢”,白水生感叹道。
“老白,你说紫帝复活,取回道果后会打败魔君吗?”
“会吧,紫帝转世为女,不知以后实力如何,希望她能力挽狂澜,拯救人间界”,白水生想到自己的徒弟顾丞要去面临种种危险,一阵唏嘘。
“老白,哪里来的这么大雾啊,什么都看不见,真讨厌,怪瘆人的”,绿衣少女抱着肩膀道。
“不知道神母王宫在搞什么名堂,放心吧,息真子老道不至于害了你性命”,白水生安慰道。
“嗯,老白,弥罗丹我尽快帮你要,你也放心”,绿衣少女笑嘻嘻道。
“卫灵璧的高徒很不错嘛,哎,要不然我把我徒弟顾丞介绍给你吧,顾丞为人忠厚稳重,你呢,小家碧玉一般的美人儿,你们俩肯定能有戏,说不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妙人”,白水生玩笑道。
“呸,老白,你这么大年纪还这么不正经,铁剑门有你当掌门,简直大大的倒霉”,少女啐道。
“我与顾丞亦师亦父,等你做了儿媳妇儿,我把掌门让给你。”,白水生越看她越喜欢,小姑娘善良漂亮,又是名门之后,和顾丞一定般配,他点头笑道。
“老白,你越说越没谱,我才不给你当儿媳妇儿,你们铁剑门那么荒凉那么冷,哪有灵兰院好,哼!”
“各有千秋,灵兰院在江南,虽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但你看过塞北的雪原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多美的意境,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白水生忽然想起来,和少女聊了这么长时间,竟没问起过人家的名字,以后万一真成了儿媳妇儿,那现在正是做工作的好时机。
“老白,你真不靠谱,现在才问我名字,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告诉你吧,我叫颜绿莞,叫我小绿或者小莞都行,师兄师姐们叫我小绿,师父叫我小莞。你和我师父同辈,就叫我小莞吧”,颜绿莞大大方方道。
“小莞?名字不错,和小丞挺般配,一会儿紧跟着我,你师父就是个大傻子,什么地方也敢让你独身前来”,白水生叮嘱道。
“老白,你和灵兰院结仇了,你骂我师父好几遍了,我都记着呢”,颜绿莞愠道。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小心眼儿,好了,好像有动静,跟紧我”,白水生让颜绿莞紧随自己,以免出现意外。
几人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穿过大雾,来到一处半径百米的圆形平地,地面颜色呈淡紫色,夹杂着一丝污黑。
“紫帝道果非同小可,望诸位看了之后不要把这里的情况透露出去,否则会大难临头”,息真子说道。
除了栖灵子,其余人等感到非常疑惑,不明白息真子老道为何这么谨慎而夸大,透露出去就会大难临头,有那么玄乎吗?
“神母王宫第三十二代掌教息真子叩请娲神,请示紫帝道果一观,以洗脱神母王宫之嫌疑,金鳞池,速现”,息真子走到圆形地带的中心,抬头望天,向天祷祝。
待息真子祷祝完毕,地面发出轰隆隆的颤动,接着,息真子所处位置的四周地面陡然凸起十二根巨型柱子,场面煞是壮观,每根柱子上盘附着一条黑色长龙,龙角峥嵘,龙首狰狞,龙嘴张开,对着中央一面悬浮半空的玉盘,玉盘中盛着一枚果子,果子微微散发出紫色星芒,星芒紫中带灰,不仔细看绝看不出。
“这是,共工推到的盘龙柱碎片做成的伪龙柱?”,紫衣美妇惊讶道。
“传说紫帝道果散发紫色星芒,可我怎么看到它散发出了灰色死气,难道紫帝道果出了意外?”,白水生惊疑道。
“青衣剑仙说的不错,紫帝道果确实出了问题,在紫帝从泥丸宫取出的时候就出了问题,只是娲神悲伤之下并没发现”,息真子肃容道。
“道兄,紫帝道果出了什么问题”,长灯祖师同样不明白。
“紫帝道果是紫帝的灵根,要取出紫帝道果,紫帝的道体必须至洁无瑕,只要有一丝道垢沾染,道果便会发生异变,现在道果已生出死气,一甲子后,如果紫帝未能服用道果,那道果必将腐烂,若不是以盘龙柱碎片封住死气,恐怕紫帝道果早已朽坏了”,息真子讲出事实道。
“道兄怎么不早说,紫帝道果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啊”,长灯祖师埋怨道。
“早说又有何用,贫道怕引起恐慌,贫道先前推算过,人间界尚有一丝生机,只要我等把握得住,待紫帝归来,人间界定然万无一失”,息真子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明日起,魔界若有任何入侵异动,我钧天院便会擂响悬天鼓,发出警示,保护紫帝周全”,紫衣美妇道。
“我青木观的归墟镜也当效劳”,长灯祖师道。
“铁剑门的万剑炉随时恭候魔君”,白水生道。
“修罗院的修罗橛已瞄准魔君胸口”,阴沉脸的老者道。
“灵兰院救死扶伤在所不辞”,颜绿莞道。
“好,众位同道已知道紫帝道果的境况,望守口如瓶”,息真子拜托道。
众人点头称是,明白前路更加艰难,保护人间界的担子重逾千钧。
“长灯,烦你通知五灵弟子,务必保护紫帝元灵安全,道垢腐蚀道果的事,贫道去请藏龙洞的无尽藏尼,她净莲一脉或许可以削弱道垢浸染,顺便将《紫帝升龙诀》和《紫垣宝典》带给紫帝元灵,令神女峰的高徒悉心教导,切莫大意”,息真子从怀中拿出两本样式古旧的线装书,递给长灯祖师,吩咐道。
“规元谨遵道兄法令”,长灯祖师躬身道。
“小长灯,我说过师兄是有正事,你偏不信,现在信了吧”,红脸栖灵子笑呵呵道。
“老酒鬼,你在神母王宫养尊处优,吃的肥头大耳,满身修为无所用处,不如随我下山惩奸除恶去吧”,长灯祖师‘用心险恶’道。
“世事浮华,白云苍狗,我不去,我与师兄坚守神母王宫,并肩作战”,栖灵子道。
“师弟,紫帝元灵修习道统之时,需要有人辅佐,你去吧,神母王宫与大自在剑宫和离宫同气连枝,势危之时他们必然前来搭救,你宽心的去吧”,息真子看着师弟栖灵子道。
“师兄,你老大不厚道,外面多危险,你让我去,万一丢了性命,美酒佳肴从此与我再无缘分,我不去”,栖灵子愤然道。
“老酒鬼,东海有弥罗酒”,长灯祖师诱惑道。
“钧天院有百年胎符酒”
“铁剑门有万年雪雕酒”
“灵兰院有茯苓玉花酒”
“修罗院的断头酒也不错”
“你们都欺人太甚,记住你们说的话,师兄,师弟左思右想,为了人间界和紫帝安危,决定随小长灯去积累功德,斩妖除魔”,栖灵子终究忍不住美酒诱惑,主动请缨道。
“好,不必挂念神母王宫”
几人聊了几句,便各自下山而去,白水生架起飞剑,冲颜绿莞道:“儿媳妇儿,我送你一程”。颜绿莞白了他一眼,也不反驳,跳上飞剑,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眨眼间两人去远了。
销金山后山只剩下息真子一人,愁容满面,突然,他佝偻起身子,吐出一滩血,血色殷红带黑。
“道垢果然凶毒,我只引一丝入体便这等厉害,紫帝道果,千万挺住啊”。